下午,学校开会,投票选举保送生。高三,八个班,候选人仅4名,有四个班级没有候选人——没人愿上师范院校。张想听主持人马科长说仅有四名候选人,两男两女,心中窃喜,暗道:“保送生非卓不群莫属!”
大会开始,候选人先后上台发言。两名女生最先发言,二女的共同特点是,读到情深处,泣泪唏嘘,呜咽难言,但台下师生无动于衷——发言感动了自己,不能感动别人;第三发言的男生叫王天贵;最后是卓不群。王天贵发言结束,主持人点叫卓不群,连唤了几遍,就不见有人起立,会场刹那静寂,全校学生都拿双眼全场寻看。卓不群坐在那里,低了头,缩瘪了身子,一动不动,没有要站起的架势。张想慌忙跑到他跟前,就见他浑身颤抖,双手拿了发言稿,正抖个不停,紧张得快要尿裤子了。张想一把夺过他的发言稿,快步走上讲台,边走边看,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字体潦草,胡涂乱抹,前言不搭后语,根本没法读。张想冷静下来,想起了课堂上他说过的推荐卓不群的理由,信心倍增,暗道:“且看我如何演讲!”
主席台上,张想抬眼扫视全场,稳定了一下心神,朗声说道:“今天,我们班的卓不群同学,身体不适,我替他发言。”接着开始了他的“张氏演讲”:“首先,卓不群是一名学习勤奋、刻苦的同学。在校园,路灯下,有人彻夜苦读,他是卓不群;在食堂,有人一手拿馍,一手捧书,他是卓不群;在厕所-----”张想打住,下面笑声已起。笑声住了,张想接着演讲:“他学习如此勤奋刻苦,难道我们不该投他一票吗?其次,卓不群是一名热心帮助他人的同学。有同学病了,他床前床后,无微不至地照顾;有同学没钱回家了,他把他省吃俭用积攒的钱送给同学;冬天来了,他把他唯一的一条棉裤,送给了同桌。”听到这里,同学们的眼睛都红红的,除了八班的同学,因为他们知道卓不群的同桌是名女生,他们强憋着没笑出来,就见张想仍是面不改色,继续胡扯八道:“如此有爱心的同学,难道我们不该投他一票吗?再其次,卓不群是一名非常守纪律的同学,他从不迟到、早退。有病了,就带病上课;晚上,灯熄的同时,他的嘴巴就闭上了,任凭你怎么挑逗,他都一言不发,很快进入梦乡;课堂上,要小解,他忍着——”张想不顾下面有人吃吃发笑,继续道:“下课了,他飞一样跑到厕所,足足小解了一分钟,他使我想起了烈火下的邱少云!这样一名视纪律如生命的同学,难道我们不该投他一票吗?最后,卓不群同学父母双亡,跟他年迈的爷爷度日,家境贫寒,往往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他演讲到这里,很多同学都明白:“这家伙,原来在胡说八道!”就听张想最后深情地说道:“他守纪律,爱学习,有爱心,又令人同情,难道我们不该投他一票吗?”
下午投票结束,晚自习前,结果就出来了,一张红纸,张贴在教学楼西墙壁上的公告栏里,字写得很大,是毛体,遒劲有力,红纸黄字,透着喜庆:保送生,王天贵!
这个结果出乎张想的意料。他不甘心,又找到各班班长,询问是不是没给同学们说透,班长们都说说透了,这个结果是不应该出现的。张想带着疑惑回到了教室,他刚坐下没三分钟,班主任孔尚德找他,把他叫出了教室。来到教室外的花坛旁,孔尚德吸了几口烟,瞪了张想几眼,说道:“你挺能啊!你那发言算个啥?那么严肃的场合,你胡说八道个啥呀?卓不群真的父母双亡了?”张想狡辩道:“那不是说着顺口吗?他妈不在了。”孔尚德道:“你说他父母双亡,你让他咋想?他不生气吗?”张想道:“他不会生气。”孔尚德道:“可你说的是他父母双亡啊!你就不能说的别的吗?”张想又狡辩道:“我是为他好,这道理,他该懂。”孔尚德怒道:“你浑蛋!”张想没想到孔尚德会发怒,顿时一愕,马上明白他自己的错误的严重性了,赶忙说道:“回头我给他道歉,行吗?”又说道:“为了能让卓不群当选,我下了很大功夫。”接着就说了给其他班打招呼的事儿。孔尚德淡淡地道:“这结果是预料中的事儿。你是白忙活,我早知道你会这样做,我会制止你的。给你说实话吧,王天贵是校长的侄子,没选举前,老师们都知道这个结果,不过,我是才知道的。”张想一听,大怒,骂道:“无耻,我告他们去!”孔尚德问:“你到哪里告去?”张想答:“市教育局。”孔尚德轻蔑地道:“教育局局长是他们家亲戚。”张想又道:“我到省里去告!”孔尚德不耐烦地说道:“省省吧,老实学你的,别多事了,看不见啥时候了,快高考了呀!”接着又叹息一声道:“你和我一样幼稚,而且是典型的幼稚。”张想气愤愤地说道:“我要请假,请一周,我想歇歇脑子。”
在这一周,他在王宝珠家,和王宝珠一起学习数学。
十一他,自杀了
初夏,炎炎的热意已在心头滋生,怕热的人们,早换上了短衣短裤。今天,毛毛细雨,密密的,赶走了刚至的暑气,天凉凉的,大有江南之感。
一大早,名城高中第四次模拟考试结果,红纸黑字,在教学楼西墙壁板报上,张贴了出来。一群学生围观在板报前,齐仰了头,瞪大了眼,不无担心地寻找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