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风起。
雷纳城,圣煌骑士团所在处。
雨岚背靠在桌边,右脚微微曲起斜站着。烛台上的火光盖在她的身体上,将身上的衣物染成明暗两面。
“她怎么会进来的?”雨岚转过头,看着正坐在墙角下的魂。天气渐变的寒冷,魂自觉地找了张席子和棉被,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自己闯进来的咯。”魂一边吃着雨岚带来的食物,一边回答。“她不是自己也承认是苍狗帮的人了么?那肯定是那群原来的骑士团成员告诉她的。”
“……”雨岚若有所思地看着地面。
魂问道,“她是你的学姐,这么说来,她也是皇家学院的学生了?还有,她似乎很在意龙曦。”
“嗯,她大我一届。我和夜海•歌雅并不熟悉,是后来我被伯父伯母收留之后,才认识她的。”雨岚顿了一顿,整理好思绪道,“她小时候是龙曦的邻居,后来因为家庭的原因搬离了。所以她和龙曦算是青梅竹马吧。”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家伙这么在意龙曦呢。”
“不止如此。她还把龙曦当成以后的结婚对象。”
“…..哈?”太过惊讶的魂不禁张大了嘴巴,以至于还没咽下去的食物都能在嘴里看到。
“可能是小孩子的戏言吧,可是歌雅却当真了。”
“这个女人……”魂一时找不出可以形容的词语,停了半晌才悻悻地接下话,“真可怕。”
“那么,她为什么加入了苍狗帮?据我所知,苍狗帮是教皇攻打雷纳城之后才兴起的组织。而且在外头的风评一向并不怎么好。”
“我也不知道。”雨岚说道,“我只知道,她那时候因为一场考试考差辍学了。后来听说到了别的国家当上了将军,从此再也渺无音讯。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加入苍狗帮。”
“哈?”这是魂第二次长大嘴巴。“一场考试就让她不读书了,而且还当上将军?这女人……还真是可怕。”不过很快,他又收敛表情,说道,“这么说来,她还和别的国家有什么联系?看来这个苍狗帮还真的不简单。难不成是外国势力控制的?”
一道冰冷的目光宛若离弦之箭射向魂。
魂双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我只是猜测啦猜测,不要这样看着我。”
雨岚的身体离开长桌,站直身子道,“我该回去了。”
“嗯,我说,你以后不必来了。太过危险,也会给我带来麻烦。”
“我知道。”雨岚转身看着魂。“既然你明白这里的危险,为什么还留在骑士团?”
魂微微一笑,“因为我懒。”
如果谁相信这个理由,那脑袋肯定是被门夹了。
雨岚面无表情地道了声保重,很快就消失在门口。
“你的身世,我也很好奇呢。”
微微眯起的眼睛压缩了视线范围,敞开的门渐渐在魂的眼中只剩下中间一小块。
夜深人静,雾气浓重。
光辉之镇。
街道上人影稀疏,偶有几声凄凉的犬吠,在寂静的夜晚显得特别清晰。
雨岚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一座紧挨着龙曦家的单层小屋。
房间内的布置很简单,除了床、衣柜书桌等必备家具之外,唯一的亮点就是摆在挑出窗台上的一盆红玫瑰了——原本是白色的玫瑰,但后来换成了红色。
皎洁的月光通过窗户照进屋内,仿佛给屋子粉刷上了一层荧光涂料。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即使是表面粗糙的家具,在披上了朦胧的月光外衣后,顿时由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
寂静的街上忽然传来一阵声响,惊醒了睡梦中的雨岚。
她的睡眠一向很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她察觉到。
这是一个杀手必备的素质。
这个声音像是野兽发出的,在这座镇上显得尤为罕见。雨岚不由得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
两三个绿色的高大身影在街道中鬼鬼祟祟地窜动。他们先是躲在阴暗的小巷子里商量些什么,然后集体朝着同一个方向跑去。
那是一个屠宰场。
“……偷吃的?”雨岚轻锁眉头,看着几个兽人消失在巷子尽头。
看来龙曦听到的消息是对的,这里果然有兽人。但是为什么到现在才出现,之前却渺无音讯呢?
“……”这并不关雨岚的事情,可是她却换好衣服,盘起长发,并随身带了一把骑士剑。
她有足够多的理由去查看一番,而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为了她的弟弟。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雨岚也想要让龙曦恢复原来的样子。
这是对自己、龙曦以及死去的阿尔彼尔双亲的一个交代。
屠宰场位于小镇边缘的空旷地带,四周种植了一些树木,黑夜笼罩在这个充满血腥味的地方,只有圈养在屠宰场对面的家禽不时发出声响。
忽然之间,饲养家禽的木棚中传来一阵骚动。动物们充满恐慌的惨叫声像是鞭炮一般噼里啪啦此起彼伏。
当雨岚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守屠宰场的两个男人已经被吓晕在木棚门口。木棚被兽人开了一个大洞,不断有家禽从中跑出。
雨岚环视着四周,都没有发现兽人的踪迹。
答案已经很明显。雨岚从腰间抽出骑士剑,一步一步向木棚靠近。她将身体紧贴在破洞旁的木墙上,微微探出头,窥视着木棚内的情况。
三个兽人背对着破开的大洞,正在棚中大吃特吃。他们就像是在树上摘果子一般,随手抓住一只鸡就往嘴里塞。
家禽的鲜血溅满了四周,羽毛飘散在空中。血腥味混合着粪便的气味飞快地扩散开来。
“…..”雨岚屏息凝神,握紧了手中的剑。兽人强大的战斗力足以令每一个人都为之胆寒,即便是训练有素的皇家骑士团成员,都没有把握以一敌三。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雨岚依旧躲在洞口旁边,耐心地等待着兽人填饱肚子。
“我们这样还要这样躲多久!我实在受不了了!”——这是兽人的声音。
尽管风呼呼地从洞口灌进屋内,影响了雨岚的听觉。但那种仿佛鼻塞发出的瓮声瓮气的声音,雨岚已经从龙曦那边听到了无数次了。
雨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她不由得将整个身体,连同双臂的重量,都交给了背后的木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