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6日。
距离认识精灵可琳的时候已经三天有余。
精灵的到来简直是对这破房子最好的装修,普诺斯塔几乎觉得每天都住在豪华单间里,他的眼睛自带屏蔽功能,除了女孩儿之外其他的一切景物全部自动忽略。这种美好的感觉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就消失了,接下来就是一阵后悔——抠门老板好不容发的一点工资全部供奉给了精灵不说,自己还得架着木板睡在一张临时搭好的床上。
“哎,人生就像一杯咖啡啊~”这名叫可琳的精灵坐在床边晃荡着脚丫。装有咖啡的木杯香气四溢,总算将屋子里的霉味驱散了一些。
“是啊……人生就像一杯咖啡啊……又苦又涩……”坐在另外一张木床上的普诺斯塔哭丧着脸。对于收入微薄的普诺斯塔来说,咖啡已经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而这家伙竟然还那么喜欢咖啡。无奈自己又习惯为女生大手大脚的花钱,只要对方一撒娇,普诺斯塔的口袋又要瘪一层。
“不不不,不应该这么说。”可琳押了一口咖啡,板起脸纠正道,“咖啡是甜中带苦。有苦有甜才是人生。”
“你试试不加糖。”普诺斯塔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不加糖的咖啡就不算咖啡了。就像是不穿衣服的精灵就不是精灵。”这个比喻似乎有些奇怪。
普诺斯塔有些奇怪,“那是什么。”
“那是动物啊,只有动物才不穿衣服到处乱跑。”
“……”
普诺斯塔无力地倒在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恐怕这个月挨不到月底了。
悲观地作出如此的预测后,普诺斯塔头枕双手,百无聊赖地看着上方的梁与屋顶,问道,“可琳小姐,你是说你看到了兽人,害怕之中才慌乱跑出森林,来到这个地方的?”
“是呀是呀。”
怎么还会有兽人呢?教皇攻打雷纳城时,城内的兽人都被杀得杀不多了,城外的兽人部队则跟随十字军返回,按理说雷纳成周围应该已经没有兽人才对。
不过就算有兽人,这也是政府的事情,跟普诺斯塔这种小人物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他将重点转移到了精灵身上,问,“那你不打算回去了么?”
“肯定要回去的呀,我不能抛弃爸爸妈妈,还有族人和森林。”可琳回答得很干脆。
明明刚刚还想着让精灵快点离开,但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反而从心里冒出一丝失落。
人总是这么矛盾。普诺斯塔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呢?”
“不知道。”这个回答照样很干脆。
“…….!!”普诺斯塔的表情就像是被浓烟熏过一样。
“你说了等于没说好么!”
“因为我没来过人类的城市啊,好好玩,我要多待几天。”
“哈?你几岁啊?”忍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
“16岁啊,不过我们精灵生长的速度比你们缓慢,如果换算成人类的时间,应该已经……”可琳掰弄着手指头,口中念念有词。“哈,那我应该有100多岁了耶,那你应该叫我姐姐!
”
“…..这家伙的智商绝对不会超过16岁。”由于翻白眼过度,普诺斯塔有种已经快把眼珠子挤出眼眶的错觉。
普诺斯塔不由得全身无力地瘫在床上,又叹了口气。
“额,弟弟你为什么叹气啊。如果不叫姐姐就不叫了嘛,干吗不开心?”
“啊,没什么。”
“人生就像一杯咖啡啊~如果只记得苦涩的味道,可是品尝不出咖啡的精髓哦。”这家伙撇撇嘴,预料之外地讲出了不得了的话。
“呵呵……”普诺斯塔不禁勾起嘴角。
忽然发现这几天也收获了很多东西。比如此刻正停留在嘴角边的、许久未见的笑容。
次日,夜。
光辉之镇,中心广场。
巨大的国王雕塑旁边是一个由木头临时搭建的半圆形舞台,红色的地毯铺满了舞台中心,黑色的幕布隔绝了舞台前后。
今晚的演出并不算成功,因为白天刚下了一场雨,场地未干导致观众少了许多。到来的观众也显得心意阑珊,全场最投入的应该属于普诺斯塔带来的精灵——当普诺斯塔扮演的公爵忍痛与夫人离别时,可琳甚至还无比伤心地流下眼泪。
当演出结束,普诺斯塔站在舞台上谢幕时,他简直也快伤心得掉泪——今晚的观众这么少,抠门的老板肯定又不想发工资了。
果然,回到用帐篷搭建的后台的时候,面色铁青的老板又开始像个酒鬼一样胡乱发疯。在场的人员均被当了一回出气筒。
可琳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溜进后台。她换上了人类的衣裙,还戴了一顶能盖住耳朵的小红帽。
普诺斯塔连忙一把将她拽到自己身后。如果让老板看到外人溜进工作棚里,恐怕自己又要被臭骂一顿了。
“不是啊,我看到外面有一群穿着链甲的士兵包围了这里,好可怕!”
“你说什么?”普诺斯塔不禁一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几个人闯进了帐篷。
为首的是一位中年人带着4个宪兵,走到了众人的面前。他用戴着手套的右手摘下戴着礼帽,;露出梳得一丝不苟的发白的头发。消瘦的面容和深邃的眼睛看起来优雅而沉稳,黑色的礼服搭配着黄色的马甲,精致的领带整整齐齐地收在马甲中。下身则是一条灰色条纹的长裤,光滑的皮鞋反射着光。谁都可以一眼看出,只有一定身份的人才有能力拥有如此富有品味而昂贵的穿着。
喧闹的帐篷内顿时鸦雀无声,原本骂得唾沫横飞的剧团老板犹如雕塑般待在原地,原本高举着、作势指点江山的双手都不知是否该放下来。
普诺斯塔狠狠地皱起了眉头,狭长的眼睛里满是敌意。
“父亲,你怎么来了?”询问的话语仿佛从牙关里硬挤出来似的。
可琳似乎被这阵势吓住了,碧绿色的眼眸怯生生地偷偷张望。
老板硬挤出笑容,想要搭话,但却被这位中年人一个手势打断。
然后,这位先生带着仿佛能够洞穿一切的眼神注视着普诺斯塔。
气氛仿佛凝固。帐篷内的人们形态各异,但却又出奇地安静。
安静得仿佛在表演一场哑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