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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8萧千仞:她是火

作者:烟花|发布时间:2024-12-20 13:40|字数:2225

  向梓砂趁他注意力分散时挣出右手,手背擦唇,眼神冰冷,“寒将军,自重。我还没过门呢。”

  脖子上冷意更甚,他离开她,在脖子上架着刀的状态下慢慢起身。向梓砂也跟着站起来,一步步逼着他退出门外。然后迅速地闸上门。

  看来是真吓着她了。寒星骆在门口低声说:“失礼。”

  向梓砂气得恨不得出去揍他一顿,可是她没有那个本事。寒星骆跟那个人不一样,不会纵容地笑着由她闹。她回床上缩起来,后知后觉地颤抖,小刀掉在被单上,刀刃的血珠被棉布迅速吸收。那是柄精致的银质小刀,刀柄和刀刃完成奇特的弧,为的是飞出去时更稳更快。她无意识地摩挲右手腕上一串玉石珠链,像在抚摸逝去的爱人。

  那个人说,今晚,他们可能住在王宫……

  -------------------------------------------------------------------------------------夜晚,夜族王宫。久无人居的地方落满了灰尘,蛇鼠野鸟都来安了家。达生指挥着人大致清扫出三间屋子,萧千仞住一间,其他人男女分开各占一间。王宫富丽的陈设早已被搬空,但两人合抱粗的玉石柱子,和墙壁上稍微褪色而不改华美的壁画,仍给人身处幻境的错觉。夜族尚白色,萧千仞住的夜王居室更是纯白无瑕,地面都用大块大块的大理石板铺就。

  达生铺好床,引着萧千仞坐下。门口当当几声敲门声,达生打开门,是何月眠。达生俯视她一眼,轻蔑地哼一声,冷淡报告:“主上,是何月眠。”

  萧千仞只能看到一个粉色的轮廓,“何小姐,什么事?”

  他们认识这么久,他还是叫她何小姐。她抿一抿唇,轻声说,“这个时间,该施针了,我看他还没来…”

  “不劳何小姐费心。”

  萧百川的口气还是怠惰懒散的,何月眠尴尬地僵住。萧百川绕过她进去,径自为萧千仞施针。银针长长的一根根扎在萧千仞眼周的穴位上,那场景很吓人。何月眠在门口手足无措地当了一会儿空气,只得走了。萧百川从鼻子里轻轻哼一声,手下行云流水地下着针,嘴里却低声抱怨:“放着医毒仙子的嫡系传人不用,非要我十天半个月的‘抱病在床’做什么?”

  萧千仞半天不答话,等萧百川一整套针都施完了,才说:“觉得不对劲。”

  萧百川莫名其妙,“什么不对劲?这次哪里不舒服吗?”

  萧千仞又不说话了。那天的情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何月眠,她来的时机那么巧,做出会让他误以为是梓砂的行为。他也知道用那么片刻的记忆实在判断不了什么,可心里就是有那么个疙瘩不能安心受何月眠治疗。所以危险期一过,他就立刻把萧百川从京城叫回来。真是奇迹般的巧合,天下间只有两门一家懂解这“月夜花朝”,两个门人他就都认识——萧百川正是没有人知道长什么样子的,圣手阎罗施修的亲传弟子!

  萧百川看萧千仞的样子就知道多半与向梓砂有关,长长叹了口气。萧千仞的眼睛需要精准的施针,却放着何月眠不肯用,萧百川不能久留,只好把针法传给逍遥宫里的药师,但那些药师哪有他的功力,以至于萧千仞眼伤恢复缓慢,现在也只是能模糊视物。

  “哥。”萧百川说的安静认真,“你当初说,她不是女人,她是一捧沙子。一捧沙子而已,值得你这么…折腾自己么?”

  萧千仞侧着脸,目光落在前方某片只有他看得见的虚无,俊朗英挺的面容在摇曳的烛光中勾出橘黄的剪影,柔和深情得不可思议。

  “她不是沙子,她是火。玉石俱焚的火。思念成灾的火。”

  他以无可奈何却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沉静悦耳的男声融入春夜湿润的土地,融入屹立百多年的纯白王宫,混入其他曾发生过的、同样生死相念矢志不渝的爱情传奇里。

  萧百川为他的变化多端扬眉。萧千仞似乎感觉到他的不屑,抬头微笑,“她就是我的天劫雷火了。等你遇到让你恨不得跟她一起焚烧殆尽的劫数,你大概也会跟我一样。”

  萧百川撇撇嘴,说着嫌弃萧千仞的话,内心某处却默默若有所思。

  萧百川跟萧千仞又说了几句朝堂上的闲话,都是讲夜萝如何气急败坏的。他说得痛快,萧千仞反应倒很平淡,只问他会不会受牵连。

  “不会的!我安排她的身份是教坊女子,她要是改口的话,自己也活不了,而且在赵豫身边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她以复仇为重的话肯定不会说什么。当然,服侍赵豫那个又胖又贪的色老头对她那种自视甚高的人来说肯定比凌迟还难受。”萧百川细长的眼微眯,神情很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夜深人静,萧百川也回了。萧千仞躺上床,飞个铜钱灭了蜡烛,凝神调息。也就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门口传来响声。整个王宫里应该只有逍遥宫的人,是谁?

  他今非昔比,那人要是逃走他没把握追上,所以装作熟睡不动声色地等着。那人轻手轻脚地推开门闪身进来再关上门,为了不发出声响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听不出足音,他等着,那人走到他床边站住,却良久没有动作。他手下扣了一柄飞刀,好像比耐性似的跟那人在沉默中较着劲。

  突然,一根手指,很轻,很轻地,描过他的眼睛。他手上的刀几乎都要发了猛地用力收住,整条胳膊在暗里紧绷,接着是脊骨、全身、五脏六腑,都紧绷到僵硬。

  这个温度、形状、触感…几乎都要陌生了…

  开始是一根指头,接着是两根,然后整只手,从眼睛,抚到眉骨、鬓角、颌骨、嘴唇…现在发生的是梦还是真?是他的认错吗?这可能吗?她…还活着吗?!萧千仞一动也不敢动,怕惊走这片刻的幻境。

  向梓砂跪在他床边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心疼地抚摸他的眉眼。有多少天了?没有看到他,没有碰到他,只能不断用全身每一滴血液思念他的日子,她已经过了多久了?不真实的幸福和必将分离的悲凉混杂在一起不可分割,她一下就哭了,在黑暗里,在熟睡的爱人面前,哭得悄没声息。

  萧千仞,我能为了保护你而离开你,却不能为了保护我自己而忘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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