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员工们都还没用完餐,一羽的大厅很安静,百佳鸣斜靠在落地窗前,低着眉眼,嘴里嘟嘟囔囔,手中把玩一盆植株的叶子。
隔着玻璃窗,站在外面的正是百晶晶,她发现今天的百佳鸣格外安静,一向顽皮的孩子,竟出奇的沉默,略显苍凉的背影笼罩在微弱的阳光里,诉说着什么心事。
百晶晶敏锐的走了进去,拍拍百佳鸣的肩膀:“佳鸣,怎么了?”
百佳鸣不说话,扔掉手里的叶子,微微叹了口气,就坐在了地板上,他弯曲起腿,将脸埋在了膝盖里。
百晶晶皱起了眉头,想到了什么似的,谨慎的问道:“佳鸣,最近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呢?”
百佳鸣摇摇头,不抬首,只是内心突然悲凉。
百晶晶一手把百佳鸣拉扯大,却从不溺爱他。
令百佳鸣奇怪的是,百晶晶非常喜欢问他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就连来羽不落宾园,也是百佳鸣想来,百晶晶才竭力争取机会过来任职的。
“是不是我做什么,您都会支持我?”百佳鸣突然问。
百晶晶露出慈祥的面容:“对,你有什么要去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或者对什么感兴趣。”
百佳鸣困难的摇摇头,体会不出百晶晶对他的关爱是哪一层次。
“那就好,还是喜欢这的话,我会跟你一起留在这。”百晶晶放心的抚抚百佳鸣的脑袋,喃喃自语:“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百经理!”一声刺冷的问候从身后袭来,回过头,是陆之翼严肃阴沉的面容。
“部长。”百晶晶隐约察觉到陆之翼的异常气场,竟不自然的心虚起来:“您……您来了,吃饭了么,今天的员工餐很不错呢。”
陆之翼只是狠狠的瞪着她,像在检测着她记忆里的每一个痕迹。百晶晶心底一惊,那凌厉的眼神仿佛可以透彻心骨。
半晌,陆之翼才忽然缓和起语气:“啊,不吃了,我想,我有一些棘手的问题需要请教百经理。”
“那您讲便好。”百晶晶轻松自然道。
陆之翼看了眼地上埋头不起的百佳鸣,又看看百晶晶,点点头道:“不知道,百经理是否对天文感兴趣呢。”
“您指的是哪方面呢?”
“月亮,是白色的吧?”
百晶晶肩膀一颤,余光扫了扫百佳鸣,连忙遮掩:“部长,我有一份资料需要您过目,在办公室。”
“好。”
办公室里有些阴暗,窗帘拉得死死的,灯也没有打开的意思,陆之翼跟百晶晶沉默了许久。
“……”
“……”
“还打算保持缄默?”陆之翼试探着问道。
百晶晶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两手不停地纠结着:“真的是研究月亮的颜色问题吗?”
“白心灵是谁!”安静被怒斥打破,陆之翼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变得狰狞:“告诉我,谁是我的父亲!他现在在哪!”
陆之翼“啪!”的一拍桌子,将手里的银色钥匙置在了百晶晶面前。
百晶晶瞳孔微微一睁,紧张的盯着桌子上的东西,念叨:“这……是陆羽给你的?”
“是,是他给我的。”
“他怎么就先,先告诉你了呢。”百晶晶不踏实起来:“都过去那么久,改建的应该很隐蔽吧,陆羽,还真是有心。”
陆之翼看着百晶晶的每一丝表情变化,心里充满了疑惑。
“当年是不是陆羽害了我的母亲,是不是!倘若如此您为什么还在这里毫不所动!告诉我,都告诉我,我会考虑帮你报仇!”陆之翼愤恨的说。
百晶晶不知从何说起,慌张起来:“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那是哪样,你难道不是白心灵的姐姐吗?不是吗!”
“好,我说……先,让我想想……想想。”百晶晶声音颤抖着,她闭着眼睛,深呼了一口气,才艰难的启齿:“其实,我也不知道你父亲是谁,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在陆羽身边,已经八岁了!我只是听别人说,是一个男的抱着你,亲自来到羽不落。”
“星羽部落为什么会被陆羽占用?”
“当年心灵跑出了星羽部落,我跟弟弟就出去找她,渐渐地我们感应不到心灵的存在,猜测她,她可能离开了星羽,星羽一旦脱离身体,就会变得微弱更无法启动所有能力。陆羽大概还是怀念那个地方吧,就在星羽部落安了家,改名羽不落。我们在外流浪了很多年,非常不适应这里的生活,每天过得很痛苦,我们当过乞丐,讨过饭,直到有一天,弟弟感应到了星羽重生的力量,指向的正是羽不落。当可炎见到你,他就告诉我你的身世很可疑!”百晶晶激动起来。
“那,百可炎为什么能够知道我是心灵的孩子?”
“每个月亮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星羽,代表灵魂跟能力守护。心灵是观测、修复守护,可炎是追踪、防黑守护,我是净化、拦截守护。所以,可炎能够追踪到目标所在的位置。我们在谛球呆的太久了,能力消失了一半,我只有拦截能力,可炎也只剩下追踪能力,我们都回不去了,但是,我们还有希望!”百晶晶突然高兴起来:“你是心灵之子,有心灵的修复守护的潜在之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自修另一半的观测之能!”
“那么,望儿是可炎之子,他也有那样的能力吗?”
“没错,展望只传承了可炎的防黑守护。”
“你靠近陆家,目的就是这个?”
“是,我就是为了让消逝的守护星羽再次团结起来,回到原点,现在已经很可怕了,异界已经在慢慢靠拢。”
“你难道不恨陆羽吗?”
“恨……”百晶晶突然热泪盈眶:“妹妹死了,弟弟也死了,都是因为他!”
“既然你这么恨陆羽,陆羽对你难道没有防备?”
“我跟弟弟处心积虑接近陆家只为确定你的身份,谁知弟弟跟吹云……之后悲剧再次重演,陆羽发现了我的存在,我更是不同意陆吹云跟可炎相爱,其实,只要不生子,弟弟就不会死,定是有人暗地迷惑吹云说有了孩子就拴住了男人,吹云……怀孕后也没告诉我们,弟弟……他就。”
百晶晶颤抖着嗓音已经变得凝噎:“大概是因为我们的心都很悲凉吧,陆羽也在后悔,我毕竟是可炎的姐姐,是百展望的姑姑,陆羽不会把我怎么样的!陆羽势力大,可以帮助我们,他还是深爱你的母亲的!”
“你很同情陆羽?”陆之翼狐疑道。
“我……”百晶晶着急而又困扰的低声道:“只要,能够完成任务,恩怨,先放到一边。”
陆之翼闭上了眼睛,思维很乱:“陆羽害了我的母亲,我还要认贼作父。”
“翼儿,你是我妹妹的孩子,我不会害你的!现在我们只差一步,就是都兮兮星羽!我观察过了,追踪指向再次朝向羽不落,也就是说,所有的星羽都聚集在了羽不落,这是好事!我们必须在暗势力破坏星羽前,率先找到它!现在已经有很多图谋不轨的人盯上了这里。”
“那你是怎么知道都兮兮星羽也存在于羽不落之中呢,当年,不是被母亲带走了吗?你刚才也说了,百展望只有防黑守护,我们都有一半的能力,你是如何追踪都兮兮星羽的呢?难道,百可炎还活着?”
“这个……”百晶晶犹豫着,面有难言之隐:“他确实死了,但……星羽还存在。你的父亲手里应该有都兮兮星羽,当年或许没找到我们,却被陆羽抢了孩子,就离开了,都兮兮星羽很可能已经破茧成蝶从远方来到了羽不落!不然可炎的星羽指向不可能这么强烈。”
“陆羽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呢,看来他并不想瞒我,你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是因为,你们都还小!我想在找到都兮兮星羽之后,再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们,我也担心,影响你们的情绪和决定,毕竟我们是为了星羽,而不是个人恩怨!请先不要告诉百展望,他的身份还牵扯到另一个人,他们愿不愿意帮我们,还不好说。就连你,都无法接受,何况那个孩子,除非,除非让展望的母亲……”
陆之翼点点头,挥挥手:“我知道了,让我一个人静静。”
“……好吧。”百晶晶担忧的看着陆之翼,慢慢退出去,在走到门口时她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心灵既然让那个男人把你送回来,定有她的用意,她定希望你们能够完成使命。”
“不要说了!让我考虑考虑,还有,我不会原谅陆羽的。”
百晶晶不由的心里一颤,默默的试探道:“你……你真的那么恨他么?其实……”
“你先走吧。”
“其实……”百晶晶欲说还休,终是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那你,要好好注意身体,你潜意识已经承认自己的身份,今后如若有什么异样,就,告诉我吧,我会……帮助你。”
百晶晶说完转身就走了,只留下一个矛盾而又悲伤地人。
“星羽只能在体内才能发挥功能,可炎的星羽为什么就能追踪到目标呢,难道他真的没死?”陆之翼回忆着百晶晶的诉说跟每一个细节:“那么,破茧成蝶是何意呢?”
打开窗帘,温暖秋日抚慰着少年的脸庞,遮去愁容心殇。
“母亲,我该如何做,你会高兴吧?”陆之翼默默哀悼。
外面,百晶晶独自一人走着,忽然吃痛的止住了脚步,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如蚂蚁蚀骨般的痛楚,瞬间蔓延到全身,加上往日的沉重记忆让她悲从中来,搅得心乱如麻,顿时她的世界,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