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苍瞳送的药,果然药效奇好,只抹了几回,伤口便已经是恢复的七七八八,不痛也不痒。
苏聆溪听说,西厢房的那个人,已经是没日没夜的哀嚎了好些日子。
在桌上铺了宣纸,准备练一会儿字。她只是左手受伤,对写字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坐在一边磨墨的小司不断埋怨:“小姐怎么就不肯歇着?这受了伤,还这般的折腾?小姐真是不知心疼自己。”
她取了小毫笔,握在手上,蘸了墨汁,嘴角上扬着微微的笑意。
“这整日里躺着,着实无聊的很,不找点事情来做,怎能度过这漫漫长日?”她说话的语气轻柔,动作亦是温婉端庄。
笔尖落下,那纸上,竟如盛开了一支梅花一般。
她自小随兄长习文练字,写的一手梅花小篆。字迹娟秀端庄,远远看去,如盛开在枝头的梅花一般。
小司无奈,她知道是拗不过自家小姐的。她家小姐还真是奇女子,若说她温婉贤淑,却也是爬墙上树、打架骂人样样都会;若说她刁蛮顽劣,却也有行为端庄的时候,读书习字,乃至女工皆能称得上品。
有小丫鬟在门口低声道了一句:“小姐,大少爷瞧您来了。”
小丫鬟的话音落下,接着是门被推开,苏凌羽已经是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溪儿,今日可好些?我带了些桂花糕来,与你尝尝。”
“哥哥放心,我好的很。”她浅笑,缓缓的搁下了笔,目光一直跟随着苏凌羽进来的身影。
苏凌羽一身青衫,儒雅非凡。他自怀中拿出牛油纸包裹的糕点,坐到桌旁,将糕点递过去。
苏聆溪接过糕点,那糕点还犹自残留着一些热气。
扫视了桌上的笔墨一眼,苏凌羽赞赏一句:“溪儿的字,倒是写的愈发的好了。”
小司已经帮着拆开了牛油纸,苏聆溪取出一块糕点,放进嘴里。顿觉口齿留香,一股淡淡的桂花的清香,在口中四处逃窜。桂花糕绵软香甜,甚是可口。
听了苏凌羽的夸赞,她登时扬起一脸的骄傲的神色:“那是自然,你也不瞧瞧,到底是谁写的字。”
苏凌羽摇头轻笑,瞧她这神色,倒是好了许多,心中不由放心下来。
他自是知道,这个妹妹的性子,在家中困了许多时日,定是早就坐不住了。
“溪儿,现在,你的伤势也好了许多,不如出去走一走,散散心,如何?我已经禀了娘,娘已同意这件事。”
正在吃着糕点的苏聆溪登时来了兴趣,嘴里的糕点还来不及吞下,已经欢快的开了口:“真的?哥哥,你真好。走,走,我们现在就走。”她三下五除二的吞下嘴里的糕点,一手摸着嘴巴,人已经跳起来,拽着他就要往外面奔去。
他这妹妹,还是安静的时候最让人省心。
见他们要出门,小司怕小姐冻着,早已取了件软毛织锦披风来。
“小姐,您把这个披上再走。”
苏凌羽已经是抓住了她的手臂,有些微微的无奈:“你这是被关了多少年?外面冷的很,将衣衫穿上再走。”
她嘿嘿的笑着,只得站在原地,任由小司帮着她将披风系好。
也不算吧,她只是很久没有在白天出去了而已。每天半夜亥时,北冥都会准时出现,带她出去。
离苍瞳每天晚上都会等在那片树林里面,两人坐在一起,说说话,然后北冥又会送她回来。
去外面玩了一个下午,回来的时候,刚进相府大门,小司便是一脸的担忧的神色迎接了上来。
“小姐,大少爷,你们终于回来了。”
瞧她这慌慌张张的神色,苏聆溪心中不由有一些惊异:“这是怎么了?”
苏凌羽也出口询问:“何事这般慌张?”
小司压低了声音,凑的近了一些:“大少爷,小姐,表姑奶奶今日来了。此刻,正在前厅闹着呢。夫人吩咐奴婢,在此等候大少爷和小姐回来。”
表姑来了?如何来的这般的快?就算岑欣写信去陈郡,以最快的速度,也至少得半个月才行。
兄妹两人不仅微微的皱了眉头来,想必表姑今日定不会善罢甘休。
苏凌羽心中担忧,便拉了苏聆溪的手:“溪儿,你晚些再过去,待我先去瞧一瞧再说。”
她轻轻点头,苏凌羽轻叹一声,放开她,快步朝前厅走去。
她则和小司两人,慢悠悠的朝前厅走去,躲在了门外,细细的探听屋里的动静。
那尖锐且不依不饶的声音,定是表姑无疑。
苏聆溪轻轻的皱起了眉头来,瞧这声音的气势,定不是什么善茬。
苏凌羽进去的时候,直接对着坐在首位铁青着脸色的爹娘行礼,根本就没有看过表姑一眼。
倒是这表姑见他进来,压抑住了自己原本的怒气,顿时提高了声音:“哟,这不是羽儿么?如今这般的大了?我在家的时候,羽儿刚出生,抱在手上这么大一点儿。这世间过的还真快,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苏青云一直沉着脸色:“羽儿,见过你表姑。”
苏凌羽这才缓缓的转身,对表姑微微作揖:“侄儿见过表姑。”
这表姑,着了一身艳红的衣袍,嘴上涂着大红的口脂。一双三角吊眼眉,整个面像看上去,生出一种恶意来。指手画脚之间,显得格外的猖狂而泼辣。
表姑的声音依旧尖锐,语气里是满满的鄙夷和愤怒:“这孩子倒还讲理,比不得表哥的那个不成器的女儿。表哥,你那女儿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叫苏聆溪吧?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般的彪悍、无礼,真替表哥表嫂感到害臊。我想,定是表哥表嫂平日里太过溺爱,不知教导,才会导致这恶女变成今日这个样子?这还真是我们苏家的一大丑事,表哥,你如何对得起苏家的列祖列宗?”说到最后,她是又哭又跳。
她真是恨不得将这还没有见过面的侄女给狠狠的打一顿。当然,最好也能够打的她以后再也不能够生孩子为好。
真是可怜了她的儿子啊,居然被这么个恶女该害成了这个样子。
在门外的苏聆溪,听到表姑的这番话,顿觉火气上涌,让她差点儿酒忍不住要冲进去。
细细的想了一想,最终转身就走。
小司见她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心中担忧不已,低唤一声:“小姐,”慌忙跟了上去。
苏凌羽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但碍于表姑是长辈,也是不便随意发怒。
他只得努力的微笑着:“表姑此话怎讲?溪儿平日里,聪明伶俐、端庄贤淑,在表姑口中,如何就成了恶女?侄儿着实不明白,还望表姑指点一二。”
表姑冷笑一声:“聪明伶俐?端庄贤淑?羽儿,你莫不是被这妹妹给欺骗了?表姑知道,你一直在外做官,近日才回到京中,对这妹妹不甚了解,那也是正常之事。羽儿,表姑可告诉你,以后,你可得离这妹妹远一点。否则的话,这歹毒的毒妇,定会将你害死的。”
苏夫人已经是再也无法镇定下去,也顾不上许多,登时开了口,愤怒而嫌弃:“我说,苏海棠,你闹够了没有?你儿子做了什么好事,你会不知道?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要继续胡搅蛮缠下去,就带着你那每种的儿子滚出相府去。”
这一说,登时戳到了表姑的痛处,她一手插着腰,跳起来,指着苏夫人破口大骂:“我是尊敬你,所以喊你一声表嫂。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能够配的上我们苏家么?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就是和你一样,是一个不要脸不要皮的小jian人。”
苏夫人气的浑身都在发颤,还没等她开口再说话,苏凌羽已经冷冷的开了口:“表姑,你已经嫁到岑家,便不再是我苏家人。表姑这话,是不是有一些反客为主的意思?莫不是,表姑对我爹、对整个苏家有什么不满?”
表姑被气的七窍生烟,挽着自己的袖子,一副摩拳擦掌的姿态:“苏凌羽,你怎么跟表姑说话的?有你这样跟长辈讲话的么?我看你们兄妹,和你那娘,真是给我们苏家丢脸。”
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到外面一阵惨呼。
表姑的脸色变了变,她怎么听到了她儿子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岑欣的哭叫声:“溪表姐,你就放过我哥哥,好不好?溪表姐,我求求你……”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苏青云抬头看了儿子一眼:“羽儿,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是,”
不等苏凌羽出去,苏聆溪已经拖着不停的哀嚎的岑英进来了。
表姑惨叫一声,痛呼起来:“我可怜的儿……”便奔了过去,一把抱住被苏聆溪拖在地上的岑英。
岑欣这才有机会抱住自己的哥哥,不停的哭泣。
苏青云和苏夫人、苏凌羽齐齐的变了脸色,不知道苏聆溪到底要做何事。
苏青云沉着脸,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出言斥责:“溪儿,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