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想尽量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但偶然在馆内巡逻时,碰巧遇见那对兄妹造访的地点。
这一天对我来说是命运之日。
这是平稳贤者的持有物。贤者是女性吗?
好可爱的吉祥物。好像是用毛毡做的。
顾虑到安静的馆内,小鸟鸣叫般的悄悄话传进我耳中。
在此同时,我佩服兄妹俩的热忱。因为那位贤者是几乎默默无闻的人物。对那种贤者也表达兴趣、关心,他们的心灵多么崇高。
这时,我与不经意抬起头的少女四目交接。
少女稍微犹豫了一下,对我轻轻点头致意。多么有礼貌的小孩啊。
我压抑兴奋的心情,靠近他们。
感谢两位经常光临本馆。
馆长先生?
是的。请恕我僭越,我担任本馆的馆长。
兄妹俩听见我的话,眼睛闪闪发亮。我非常高兴。
我往前踏出一步,告诉他们刚才他们正在看的贤者的故事。
我那肤浅、毫无用处的知识改变了所有事情的走向。
关于这位贤者,有人讨论过应该赋予他什么名字,甚至有人讨论过他是否应该算贤者。
为什么?
我没能发现哥哥皱起眉头。
因为和其他留下许多丰功伟业的贤者不同,这位贤者什么也没做。
什么也没做,是什么意思?
这时我终于发现,这位青年对某件事感到愤怒。
但是愚钝的我无法察觉他为何愤怒。
因为他在迷宫被征服后进入普通家庭,没有和贤者的血统扯上关系,也没有推广知识。
他没有留下任何能以贤者之名流传后世的丰功伟业……
我这么说的瞬间,那位青年的表情,我至今仍记忆犹新。
他怒形于色,愤慨不已,用仿佛怀抱着憎恨的眼神看着我。
我感受到足以和A级冒险者并列的压迫感,全身因为恐惧而颤抖。
阿悠,冷静点。
这时,现场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
至今一直安静听着我们说话的少女,拉住青年的手臂,安抚他的怒气。
抱歉。不对,对不起。
青年深深吐气,轻轻摇头好几次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只能茫然地看着他。
少女对这样的我开口:
馆长先生。
是、是的。
我仍止不住颤抖,对稚嫩孩子的声音过度反应。
少女没有嘲笑我,微微歪着头,用可爱的模样问我:
这座王都有多少成年人呢?
王都的人数吗?
对,成年人的人数。
面对突如其来的疑问,我无法理解这位年幼少女的意图。
没错,当时的困惑现在也复苏了。
不过,回答客人的问题是身为馆长的我的职责。我从为数不多的知识中勉强挤出答案。
我听说大约有五十万人。
这样啊,真是非常多呢。
是的,因为这里是塔洁利亚的王都。
我厚脸皮地自豪回答,少女继续问我:
在那之中,有多少人从事特别的职业,或是被称为专家或有识之士呢?
咦?有识之士吗……
我努力思考,脑海中浮现被称为有识之士的人们。
您是指贵族、教会人士、各种公会的干部,以及教育机构的人吗?
对,馆长先生认为的人就可以了。
我想想……三万,不,大约两万人吧。或许更少。我不知道正确的人数,非常抱歉。
不会!非常有参考价值。
少女说完后露出微笑。
我因为能够回答她的疑问而感到安心。
因此,我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个问题的深渊。
剩下的四十七万人以上,就是一般人吧。
那句低语深处的意义。
这时,这次换青年问我问题了。
馆长先生知道异世界没有魔兽,也没有战斗的场所吧?
是的,当然。我知道。
那样的人来到这里成为勇者。
是的,是的。他们是有勇气的优秀人士。
赞扬勇者大人和贤者大人已经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立刻回答。
但是,他接下来的话让我仿佛身体被狠狠殴打般呆立不动。
在这个王都,没有战斗经验,也不是有识之士的普通人突然被传送到环境完全不同的地方,被迫进行攸关数万人性命的战斗,结束之后还被期待共享知识,能够忍受这种生活的人究竟有多少呢?
他眯起眼睛,冰冷的声音让我冻结。
我像渴求空气的鱼一样张嘴闭嘴,寻找话语。
但是,那只是浪费时间。
因为他并不想要我幼稚的回答。
我认为,即使对强迫他们做这种事的世界抱持恨意,也完全不奇怪。
如果拥有勇者的力量,就更不用说了,就算对这个世界的人们抱持恨意也不奇怪
他从我身上移开视线,闭上眼睛,隐藏起那双有力的眼睛。
我那有限的想象力从未想过的话,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惊愕地睁大眼睛,嘴唇颤抖,我在他们两人眼中是什么样子呢?
光是想起那个状况,我就羞耻得浑身发抖。
这只是我的想法,我并不打算责怪馆长先生。
我只是希望你明白,被召唤到这个世界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拯救世界的义务。
我只是想告诉别人,强迫他们作为勇者、作为贤者,过着不断被榨取的人生是错误的
青年说完后低下头,少女靠在他身边。
她那让我想起黑发勇者家系的细长眼睛注视着我。
馆长先生,我想“平稳”的贤者一定会为这个名字感到高兴。
我想这位女性追求的不是战斗,也不是作为贵族被他人侍奉的立场,而是和喜欢的人以及他的家人一起度过平稳幸福的生活
最后少女害羞地笑着说虽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想象,我凝视着她的脸。
然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对拥有崇高知识和丰富想象力的这对兄妹深深鞠躬。
从那天开始,我为了重新审视展览内容,无数次在馆内来回走动。
这是我一直以来每天都在做的事情。
但是,我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盲目。
从那对兄妹的角度来看,我理解了这些展览品是多么的肤浅。
我的心仿佛被剜去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