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感染屋热之前,万重山的肤色才不是瘆人的灰紫色,而是热情的小麦色,就像高原上沃土,饱满着阳光。而他耀眼的银白色头发柔散散的,有时候还会调情般轻轻地抖落着一丝丝野性的张扬,时隐时现的酒红色眼睛更是少女心杀手,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祸害了多少妙龄少女。
好吧,我承认,其实三十岁还算是年轻的……
这不老又不年轻的年龄,在人身上更容易体现一种稚气刚刚褪去,沉稳得又正是时候的气质。这种气质,应该还可以收割不少粉粉吧。
“所以,你也中意这种类型的?”叶绿看着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万重山二十九岁那年在海滩边度假的照片,坏笑地推了我一下。
“我……哪有……对了,他耳朵生来就是兽耳吗?”我赶紧岔开话题,叶绿这家伙再在这种话题上跟他往下讨论一句,就一定收不了场了。
“昂……不是,是感染屋热之后……”
那是一个冷风肆虐的夜晚,和天空颜色很像的云被风吹得散入了大气层里,就彻底看不清它的轮廓了,马路两边的行道树被风吹得呜呼哀哉,不经吹的树叶就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电车呼啦啦地一闪而过,又见刚刚摔到地上的一把把叶子呜哩哇啦地急得跳起来,破口大骂着电车速度太快。
路灯暗黄,有时候一闪一闪的,像是被风吹病了,吸着鼻子,难过地站在路角,看着零零星星的紧裹衣服的行人们摇摇晃晃地在风中荡着。
尚筱节,习俗是一个家族的人们要聚在一个家庭里面,每人放飞一只尚筱灯。
只是,那年的尚筱节,天格外地冷,你一抬头,风就吹灭了一群尚筱灯。
万重山一个人住,那年,家族聚会的家庭是他舅舅家,他正匆匆往舅舅家赶,经过镇角街,一条狗在不停地狂吠,虽然这种不止的狂吠,让人们更容易裹紧衣服赶紧走掉,但是万重山却走了三步路,又踅回来了。杵在那条大黄狗面前,双手插在大风衣的口袋里,一声不吭。
大黄狗被这莫名其妙的家伙吓住了,悻悻地哼了两声,吊着大尾巴,往一栋居民楼走,还时不时回头看看那个奇怪的大哥哥,看着万重山跟了上来,大黄狗放心地窜进了一单元的大门内,看来是有人需要帮助了……
步子一紧,万重山跟了上去。
楼道里没了灯,月光惨惨地踩到楼道玻璃上,风也恶狠狠地甩着玻璃,砰咚咚地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反复,时不时还掺杂一两声大黄狗在头上走廊里低沉的呜呜声。
这的确不太对劲,平常楼道里的灯都是集中控制的,确保不会断电的,这栋楼怎么可能楼道灯都断了?万重山踏上了大黄狗守着的那层楼,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暴露在了万重山的鼻子之下。
“嗯?”
最里头的房间的房门半掩着,幽蓝色的光暧昧地如此招摇,浓稠的血,伴着地面从房子里渗了出来,反着屋内的蓝光。
万重山心里大叫不好,便什么都不顾地奔向了那间刚刚发生了惨案的房子。
推开门,见地上倒着一名头发上沾满了血,遮住了面容的中年女人,万重山将女人从地上扶起来,却被女人惊恐的表情给吓到了,这是看到了什么表情才能扭曲成这样!
大黄狗呜呜了一声,万重山才冷静下来,环视了一下这间房子,玻璃窗碎片碎了一地,风灌进来,窗帘格啦啦地响,碎了窗子的那片墙下,躺着一个布娃娃,被溅了血,里面的填充的棉花狼藉地散落一地。
尚筱节,发生了一起命案,风吹灭了半片天空的尚筱灯。寓意不好。
呵,什么寓意好不好,那也只是自然事理的另一个名字。
万重山站起身来,他身上也沾了鲜血,但是在蓝色的灯光下看起来是黑色的。他摸了摸大黄狗的脑袋,检查了一下房间里的对视仪,发现对视仪也被断掉了。
想着这栋楼应该基本住满了人户,万重山把流到房子外面的血弄干净了,脱掉了风衣,敲了敲隔壁的门。
屋内传来一声颤抖的女声:“是人是鬼?”
嚯,这个问法把万重山逗笑了:“哪来的鬼,我是人。”
半天,隔壁才开了门,探出一个惊恐的小脑袋:“你干嘛?”
“你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吗?”
“死了人,我不敢动……”也是,杀人时不可能没点声音,隔壁这个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孩一定知道,可怜她一直躲在床上,哪敢下床报个警。
突然那个小脑袋惊恐地又缩了回去。
“怎么了吗……”万重山见状,急忙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男孩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来,他露出一双威胁万重山一般的猫耳朵,拎着满身是血,被拧断脖子的大黄狗。
“残忍。”万重山心里想着。
“你没事别凑这热闹,今天尚筱节,你怎么不去找家人聚聚啊?”声音很嫩,估摸着十一二岁。
那个时候,屋热已经泛滥了,万重山第一反应是,他是屋热兽人。因为感染屋热病之后,变成兽人的人暴力倾向性更重。既然如此,那么就能推断这个女人是他的妈妈,因为某些事发生了口角,这个少年就杀掉了他的妈妈。
万重山没有说话,耸耸肩,佯装轻松地往楼梯口走,刷地一声,猫爪就划了他脸三道伤口。
“你以为我傻啊,就这样让你一走了之。”
“屋热的话,我就不管了。”万重山无奈摇头:“我去过尚筱节去了,帮你善后了还不满意?”
不等男孩开口,一记闷棍,万重山不知被谁敲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还是一个莫名阴森的地方。蔓草丛生,阴阴郁郁的旧房子里,到处都是灰尘和杂草藤蔓。然后,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脖子上绑着绷带,皮肤开始惨白,近于灰紫色。
自己昏迷的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简直太可怕了,为什么皮肤变成这个样子的颜色,脖子上的绷带是什么意思,是被挖了一个血洞吗?
“你好呀!”瞧,那个叫做梁霄的笑面虎又来了,梁霄的身后,飘着一个穿着一席黑色长袍的女人。
那个女人,扑闪着酒红色的眼睛,浅笑吟吟地盯着万重山:“梁霄,你这人质不够危险呐……”
“什么?”
“动用三十名鼬鼠,只带回来一个一级辅助的,有点浪费。”
“我知道,起码我敢打赌,他会先被放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