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岑和平野都愣了下,成莞却认真地从床上下来,一把抓住扬岑的双臂,“让我去!我和平野将军一起去守城。”
她的眼神很认真,但并不坚定,满是焦虑。
扬岑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问她:“中邦和北苑之战,你真的可以全身心站在中邦这边吗?”
“什、什么意思?”宁夏眼神晃了晃。
“你会完全站在我这边,对付濮天辰吗?你会帮助中邦军,杀北苑吗?你能够看着你的人民血流成河四肢解体吗?”
成莞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想解释,扬岑不等她说话,最后问:“濮成莞,你知道什么是战争吗?”
她望着他,无措得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扬岑对平野说,“你去吧。”
收起好奇心,平野退出去,关上门。
“我……”成莞低着头说,“我或许……”
没等她说完,扬岑轻揉她的发,笑道:“你先睡吧,我还要忙。”
成莞躺回地铺上,人要懂得自觉。
她望着天花板,想笑却笑不出来。她一直刻意忽略的事被阿木图提上台面上讲了,她……真的能做到吗?北苑迫害了她的祖先,可她,能狠心来对付他们吗?
一年多了,她真的心冷到能挥刀对阵北苑军吗?
这真是个艰难的……令人作恶的问题。
她躺在地板上睡着了,扬岑做在书桌前看了她许久,才轻叹一口气,把她抱到床上,脸上不经意露出一抹浅笑,自言自语:“我怎么会,把你送去给濮天辰呢……”
然而一切都不在样册的计算当中。他睡下去的时候成莞还没有醒来,他下午醒来的时候成莞已经离开。
他本以为成莞只是跟往常一样在宫中闲逛,后来才发现房间似乎有被动过的痕迹!走到书桌前,愕然见到一封信——一惊,拆开,扫过一眼,却是哭笑不得!
信是成莞写的,以她蹩脚的中邦文素质,写得错字满布、语病连篇,还有些地方写不出来竟以画画代替,到后面,连画都画不下去了,她干脆用邦什文来写,这样扬岑反而还看得懂些。
她的信大致是说,她要到前线去找平野,让他不用担心。她还拿了他两样东西,一是代表了皇上可以号令百官的令牌,二是他的配玉,还望他不要小气跟她计较之类……
扬岑摸摸腰间的配玉,果然被她拿去了!她竟然在他睡觉的时候偷他东西!
这个死女人!这辈子没见过她这么大胆不计后果的人!敢偷他的东西,她真以为自己有九条命么!这是她第二次离开中邦王宫,第一次走了快三个月。
濮成莞,就凭这条,我也一定抓你回来打屁股!无论去天涯还是海角!
对于成莞来说,要逃离这座皇宫并非难事。况且这些天来她都暗中对侍卫部署有所观察,使她的逃跑更容易了。
此外她在宫中拿了些玉器珠宝做盘缠。她安慰自己,这可不算偷,少几件东西,对富足的中邦国来说,九牛一毛而已!
出去洛柒城她首先买了些糕点带身上,然后又去买了匹马,抚摩着马背,分外想念第一次来到中邦国的场景。她却要往东走!好在平野将军离开的时间不长,希望还来得及赶上。
事实上平野没日没夜赶路,远不是成莞那点体力可以追到的。他先到东军营,从东军营调出所剩不多的人马后,又马不停蹄向东去,三天后抵达荆棘城时,愕然得知一个消息,前方落柏城已经沦陷!北苑国的军队行军速度比预期的还要快!而这次主将竟然是向来不干涉朝政的濮天辰!不是一直有传,逍遥侯与王上关系不和吗,而且行军打仗这种事怎么会交给逍遥侯!
荆棘城太守介绍说,落柏城一天前被北苑军拿下了,目前周边小县城给北苑军控制的已经达到9座之多!只有落柏城以外的东部第一道防线的三座主城的其他两座——荆棘城和簌辽城目前的还在坚守中,但十万前锋大军已经分半驻扎在三十里外了!
“你的意思是,荆棘城外,现在驻扎了有五万北苑军?!”平野骇然!五万!太狠了吧!
北苑分明已经嫁了公主来和亲,却为何那么快就前来进攻契沙?如果濮陵萧开始就打算打这场仗,那么和亲公主又是怎么一回事?无论怎么看,这事都太不合情理了。
况且像濮天辰那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就算有野心来掺和一脚,也不该这时候出手,坐收鱼翁,岂不更妙?!
唉,这次是五万前锋军啊!每人一脚就能把荆棘城的城墙踩塌了!
“我们只有三千人!最多能坚持一天!”荆棘城太守一脸严肃地说,“平野将军,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我们谁都不会走,要占领荆棘城,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平野苦涩地拍拍太守的肩,见他已经人过半百,眼神却坚定不移,心中也是敬佩。中邦的强大,就是因为有他们这样的人在支撑着!
“百姓都撤走了吗?”平野问。
“已经完全撤离。”太守恭谨地回答到。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卫兵来报,“大人,城外有人求见,说有急事找平野将军,小的们不敢放人进来,他还在城门外。”
太守听罢看向平野,平野也是一愣,踏出门去,来到城门上,愕然发现,城外有抹瘦小的人影!那人,人虽小,嗓门不小,她很粗鲁地吼道,“将军,是我,王派我过来的!请开门!”
平野仔细一看,竟是王的枕边人!虽然她的脸抹得乌黑一片,又穿着乞丐一样的破衣服,可眼神却是掩盖不住的晶亮!
“快!给他开门!”平野边跟守卫说,边赶紧下城楼去迎接。
成莞一下马就拖着腰嚷嚷:“累死了,将军你跑好快,我差点就在马屁股上给颠簸死了!”她还没等平野发问,就接着说:“这里有地方能洗澡的吗?”
众将和太守愣在当场,对这个乞丐摸样的少年既好奇,又摸不着头脑,刷刷看向平野。
平野对众人说:“你们等一下。”然后把成莞拉进屋里,关上门,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会过来?”
成莞嘿嘿一笑,把皇上的令牌拿给他看,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是皇上让我来的。”
平野看都没看令牌一眼,注视着她,仿佛她眼里有金子似的!
“你知道这里的状况吗?荆棘城随时会被攻占,皇上是不可能会放你过来的这里!”
“真的!”成莞急了,又从怀里掏出扬岑的玉配,说:“你看,王连贴身带着的玉都给我了……”
平野没等她说完,冷冷地回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从,我且不论你这东西是怎么偷来的,除非见到王本人,否则你拿什么出来都没用。赶快回去!战场不是女人来的地方!”
成莞淡淡地说:“将军,我有皇上令牌,无论你是不是承认,走或留,我说了算。”
平野冷笑,“你真的觉得你能说了算吗?”
“兵临城下,你还有空来管我?!”成莞气得狠狠瞪他。
“说的是,我确实没时间跟你玩。”平野一把拉住宁夏的手腕,把她拖出房间,对外面因好奇探头张望的士兵说:“拿绳子来!”
“喂!你不能这样对我!”成莞大叫。
“不能这样对你?那你要我怎么对你?我没时间陪你玩!”平野把都成莞五花大绑后,对太守说:“派几个人把她送回都灵城。”
“平野!”成莞愤怒,她这么大老远赶来为了什么啊!
“送走。”平野手一挥。
“等等……等下!”成莞虽然被人拖着,但还不死心地回头大叫,“我有办法击退北苑军!真的!我有办法!”
不只是平野,所有人都顿了几秒。成莞见此趁机大叫:“我、我有办法保住荆棘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