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尊贵,死亡应当避讳,这种想法是以人类为主体的见解。因为星球的永续发展需要两者。溃乱之神是借由燃烧星球来牵引时间的马匹。而奥贝龙则是其御者,两神在互相争斗的同时,也守护着密弗西斯的漫长旅程——这就是古代信仰的要点。艾迪斯与无貌之神之间,肯定也存在着类似的对立与合作关系吧。
相同、合作。现在?
祈求四神掌管的平衡,归依于其中一方以获得德行的观念,在遥远的过去就已经被遗忘,如今只剩下古代遗迹与口耳相传的传说还留有当时的影子。现在几乎每个地区都以祖先崇拜的形式为主流,各一族都敬仰着各自血脉的开山祖师〈祖神〉。
祖先。
举例来说,蒂丽亚的祖神就是法尔西达尔。每个种族都有该信仰的神明。
京,知道。
京已经跟你说明过了啊……菲亚垂下眼帘。
是的。由于她的信仰形式无论如何都无法套用在现代,因此她信奉的是古代信仰的埃伊德司。鬼人原本就被视为埃伊德司的碎片,所以这算是很自然的信仰形式。
说到这里,菲亚又补充了一句:啊,还有……
我们亚人也是没有父母的族群,所以只能依靠埃伊德司过活。
菲亚,知道。
是的。由于亚人会被逐出部族,因此无法再向祖神祈祷。而没有祖神可以祈祷的人,就被称为无父之人。据说艾迪斯会不分彼此地为这些迷途的人们牵线。
之前发情的菲莉丝曾说过结婚是将血脉编入之类的话,就是指这个吧。密弗西斯对于异种族的交流算是比较宽容,但原来还是有其困难之处啊。
叽~叽叽叽~……?
古老的往昔,兽王坐镇于这片土地。
王吞噬死者,生下活人。
那是遍及一切的轮回之长。
古老的往昔,这片土地发生争斗。
王怀抱着毁灭之种,古老之物离去。
那是无尽的沉眠之底。
当王的血潮回归,
女神镇守的封狱,
古老的野兽再度盛开,
当黑色幻影闪耀之时,
女神将再度站起——
我的目光移向坐在稍远处地面上唱歌的男人。
他抱着一把破破烂烂的小型弦乐器,是典型的街头演奏风格。他配合着锵锵锵的打击乐器演奏出不可思议的节奏,让弦乐器发出叽叽叽的声响,对着像我们一样被挡在要塞外的人们吟唱诗歌。
那是一把拉弦的小提琴型乐器,音色和马头琴很相似。演奏者用左手按住琴弦,右手拿着琴弓拉弦。明明只看到一个人,负责敲打乐器的人在哪里呢?
我被勾起了兴趣,像是被吸引过去般站到他面前。
演奏者戴着一顶大大的头巾,让我看不到他的脸。
他放了一个箱子,让人可以投钱进去。但很遗憾,我身上没有钱。我从围裙里拿出奶油糖,丢进箱子里面。
奶油糖在箱子里滚来滚去。
演奏停了下来。
腐烂的吟游诗人
男子摘下牛仔帽向我打招呼。
哎呀呀,真是谢谢你。
男子阴森地露出笑容,他的脸根本就是僵尸。
哎呀,真是个完美的僵尸。他的脸色土灰,眼窝凹陷,一只眼球已经快掉出来,呈现只靠视神经挂在眼窝里的状态。脸颊的肉都破了,露出牙齿,不过他的牙齿也东缺西缺。肩膀上长着香菇,从破破烂烂的衣服中露出的胸部肋骨清晰可见。虽然是僵尸,但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回归尘土的腐朽僵尸。
这是……糖果吗?
僵尸兴味盎然地捡起奶油糖。
没有钱,不是小偷。
呵呵呵,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现在,唱什么?
这是欧甘之诗。是流传在海伯利昂的古老传说之一……不好意思,其实我听到你和那位美丽的小姐在谈论普莱摩迪亚尔斯,忍不住就唱起来了。
表演,很棒。
呵呵呵,不敢当。
我又再扔了一枚铜板当作打赏,结果僵尸发出叽叽……的笑声,开始演奏起其他曲子。
我仔细观察,终于理解了他的演奏方式。
他用下垂的眼球敲打自己的肋骨,发出铿铿锵锵的声音。他把肋骨当作木琴使用。
不光是这样。仔细一看,他拉小提琴的琴弦是用自己拉出的肠子缠绕而成,弓也一样。
也就是说,他用自己的眼球敲打自己的肋骨,同时用自己的肠子弹奏出歌声。无论是技巧还是肉体构造,他都完成了超高难度的绝技。而且他的帽子中似乎装了铃铛,每次摇头都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仔细一看,他脚边的打赏箱也不断开阖,刻划出节奏。
——好厉害!
这个男人好厉害!在我至今看过的街头艺人中,他是第一名!
等我回过神时,已经拍起手来。啪啪啪。我肩上的八云也啪啪啪地拍手。
——哎呀,小生还没自我介绍。小生名叫涅格洛尼,是个以周游世界学习各地传说为业的卑微吟游诗人,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自称涅格洛尼的僵尸吟游诗人举起牛仔帽,向我们点头致意。真是个举止优雅的僵尸。
然后,这位是坎帕利。
他这么说完,向我们介绍脚边的箱子。箱子被他轻轻敲了两下,盖子便喀砰、喀砰地开阖,跳来跳去地自我介绍。
我最近才见过这种奇怪的动作。
是拟态怪。
是的。不过它无害,请放心。小生与坎帕利相伴已久,它从未袭击过人。
我才刚让嘴巴很坏的拟态怪听话,所以有点警戒。不过周遭的人看起来也不在意,而且坎帕利看起来很弱。
我是杰瓦丹。
杰瓦丹。小生也周游世界很久了,没想到能与永劫怨灵平静地对话。看来小生今天遇到了罕见的幸运。是那位少年吹奏的男性魄力引导了小生吗?感谢埃伊德司的庇佑。
涅格洛尼指着八云的角笛,低头致意。
探险家?
不,虽然不能大声张扬,但真要说的话,应该算是流浪者吧。
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