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超琰自梦中惊醒,正午时分,龚家的佣人正在准备餐食。此时,石子该还是在公司埋头工作的,非休假日,龚超琰就得忍耐至少八个小时不能见到石子的寂寞,作为补偿,石子会做好晚餐带过来与他共享。
会被吓醒来,是因为他在梦中见到了那个嫌疑犯,忽然就想起了是在哪里见过那个人了:左璇的病房里。
切断他座驾刹车的嫌疑犯与璇是什么关系?
这问题龚超琰不敢细想。与璇的缘份已经到此结束,但璇始终是他的开始,心目中的形象也一直都是完美的,事业为上,巾帼不输须眉,但也是真正纯真善良的完美女人,无人可比,如果左璇真与这起刑案相关,他情何以堪?
“少爷,请用餐。”佣人已将床头摇高些,方便龚超琰自己取食。这声唤也打断了龚超琰的担忧,他应了一声,决定不再胡思乱想,他现在应该是养伤第一,至于刑案则由警察去调查。
吃没几口,传来重重地敲门声,没等佣人有反应,门就被重重撞开了,左璇心急如焚地冲了进来,不住地喊着“超琰,对不起”。这把龚超琰吓了一跳,而左璇此时的狼狈更把他惊得目瞪口呆,印象中,左璇从来没有让自己的发型如此凌乱过。
发生了什么事?
“超琰,真的对不起!”左璇痛哭失声,眼泪不住地流,当是真正的忏悔之泪,所以龚超琰甚为怜悯,便问:“璇,发生了什么事?”
“是我害了你!”左璇开言颇为惊人。
龚超琰极是冷静,将佣人退出了病房,才问:“你害了我什么?”
“那个人,那个弄坏刹车的人是我雇的,但是,我没有让他这么做……我真的没有。超琰,原谅我好吗?”左璇跪倒在病床边泪眼汪汪,哀切地望着龚超琰,苦苦祈求。
龚超琰差点惊厥,不敢置信地望着左璇,眼前的女人太陌生了,他久久无法从这惊鄂中转悟。
“超琰,我真的没有让他那么做,超琰,你要相信我。”见龚超琰没有要相信她的意思,左璇急了,更哀切起来,“我想找他来对峙的,但我现在找不到他了,电话没人接,他给的地址也是假的……超琰,你要相信我。”
“璇……我,我没办法相信你。”真的没办法相信,这是他三十二年人生里受到的最大的打击,一个梦想的毁灭,很彻底,他都有欲哭无泪之感,怎么可能就凭几滴眼泪几句忏悔就相信就原谅左璇的伤害呢?
“超琰,我怎么可能那样对你?我爱你啊,怎么会想害你?超琰,如果这件事真是我做的,我不可能现在跑过来告诉你真相,对不对?超琰,你要相信我!”
“你不是找不到那个人了吗?这就象死无对证一样,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话?”龚超琰烦燥地吼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跟你有缘无份,是无可奈何的事,但是你一直都是我心目中不可替代的那个人,非常重要的存在,你竟然……”沮丧、失望到极点,龚超琰难堪得男儿泪直流。
左璇也彻底绝望了,再也无话可说,只知道哭了。
“我要知道全部。”龚超琰总算得是冷静下来了,尚有余恨,便冷诮地问。他有权利这样要求,他是彻底的受害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要再有隐瞒,不然真的不会原谅你!”
左璇惊惧了一下,欢畅痛哭变成了嘤嘤低泣,断续地说:“很早就开始了,从知道你爱上石子开始,但超琰,我做那些事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希望能再获得你的爱,没有别的想法……”
“这些我不想听。”龚超琰断然拒绝左璇为自己找逃避指责的借口,“对石子,你明明一点都没有心存仁慈,为什么还要为自己辩解?到现在都没有反省过吗?”想想这几个月来的诸多细节,龚超琰自然能想到左璇都作了些什么,故意让媒体拍到他们夜饮的照片,那些不知节制地关于石子的纷扰流言,还有那本增刊……种种作为都说明左璇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她的巾帼英气都变成了凡俗之女的小阴谋,自甘堕落。
龚超琰的指责,左璇无法反驳,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龚超琰的心和怜爱,结果如此惨痛,她应该冷静些才是,后悔莫及啊。
“璇,这是为什么啊?”龚超琰困惑也痛苦,看着如此狼狈可怜的左璇,也心痛,更多的却是埋怨,石子受到的伤害暂且放在一边,左璇亲自将他心目中那个完美的形象毁灭了更让他苦不堪言,“为什么我们会到这个地步?真的全部都只是因为你的爱被我拒绝了,就可以报复伤害其他人吗?你伤害了石子,伤害了我,也伤害了你自己啊。这些,你都不曾想过吗?”
“超琰,我是个女人,是个非常骄傲的女人。”左璇气苦不已,说:“也许你真的没有了解过我。如果你爱上的是一个比我更完美的女人,我可能不会做这些事,因为无法超越,所以会有自知之明地避让,但是石子,明明全身都是缺点,明明是可以赢的……既然有希望为什么不去争取一下?超琰,你给了我还可以再赢回你的希望,却不允许我为此而努力,这公平吗?”左璇也不免埋怨,“你该知道自己有多迷人,女人为你争风吃醋是正常的,女人的心计也就只到这个程度而已,再也闹不出什么花样了。为什么不能忍受?”
“我不能忍受的是你已经不再是我心目中那个完美的左璇。你变了,你的优雅,你的美丽,全都消失了。”要真追究谁的责任,他也不是那么清白,责任也要担一半,将这原罪全都推在左璇身上也不公平,龚超琰最终还是只得长叹了一口气,说:“璇,对不起,我也有错。如果我还能把那七年的感情继续坚持下去,哪怕只是再多忍耐一会,你依旧还会是那个完美的女人。对不起。”
“超琰……”这悲伤如何用言语诉说?左璇泫然。
“一直自豪自己的感情观还算得上是谨慎、专一的,却还是伤害了你。璇,对不起!”也说不出其他的话了,龚超琰苦笑道:“我也只剩下对你说这三个字的义务,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再也不能为自己求得半分的怜悯,左璇低泣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