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左璇到底伤得多重,只是龚超琰不仅一夜未归,连次日都没有一个电话来说明情况,想必情况是很严重了。有了心理预期,再看到左璇肋骨骨折两根,多处软组织挫伤的伤情报告——总有记者是闲不住的——并不觉得太意外,意外的是左璇已经病情稳定了,龚超琰为什么还要守在医院里?
石子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再想着龚超琰背转的身影以及他杳无音讯的行踪,觉得好头痛,忽然一种心灰意懒的沮丧侵略了她的肉体和思想——这一切她都不想再继续了。
但至少,她要保护好自己的世界。
“你们闹够了没有?”在客厅肆无忌惮地大吃卤菜大喝啤酒的夫妻让她忍无可忍,石子终于决定赶人。
“什么闹够了没有?”石米似乎已有醉意,根本没有理睬石子的情绪,“我们只是喝点酒啊,哪里有闹!”
“我对酒精过敏。”石子冷冷地陈述一个事实。
“啊!那你怎么不早说。”石米大为惊讶,做作地想要收拾散落的酒瓶,但实在太多了,她只得无奈地说:“今天没办法了,你就忍耐一下吧。”
“拿上你们的东西,出去。”没有更严厉地使用“滚”字,是念及了姐妹情份的。
“你说什么?”似乎不能理解妹妹的决定,石米瞪大了眼,酒大概清醒了一半,说:“你这是迁怒吗?你的总裁情人现在宁愿守着受伤的初恋情人也不给你打个电话,你就这么无理取闹地冲我们发脾气?”
“与那些事无关。我现在不能再忍受你们在我的家里为所欲为,石米,这里是我家!我辛苦十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你看你们把它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不是容不得人的人,但是你们实在太过分了。尊重主人,这种最基本的礼貌你们也没有吗?这么无所顾忌,你们想干什么?以为我忍耐不下了就会象那次随手给你二十万一样随手就将这个家也让给你吗?”
说中了,石米又惊又尴尬。
“对不起,钱可以给你,但这个家不会让给你!请你们出去。那二十万总该可以让你们租一套象样的房子好几年吧。”石子绝不妥协一毫,冷酷地下逐客令。
“啊,我知道了,”石米自作聪明地笑起来,说,“你根本就还没有抓住那个总裁情人,所以你得不到总裁送的房子,难怪说破嘴要让你送我一套房子也这么困难。这套房子是你最后的救命稻草吗?这么小气……”
“是!你说的都对。”石子不想跟她争辩什么,承认了石米的全部猜测,说:“现在我要好好保护这根稻草,所以,请你们出去!马上!”
石子的态度不可逆转,石米又气又恨,瞪了半晌,犟不过石子,只得腾身而起,去收拾衣物、行李。
“石子……”葛庆年不能看着自己一家人真被赶出去,忙想劝和,石子只不给他机会说话,冷冷地说:“姐夫,去帮姐姐收拾东西吧。”
“石子,你今天做得这么绝,以后不要来求我。”石米本来还有一线希望,此时见石子如此决绝,愤恨地吼,“有你后悔的时候。”
石子漠然不语。
石米虽然又气又恨,但她到底是没有底气,见自己真要被赶出去流落街头了,不免害怕了,央求起石子来:“石子,我们以后再也不做这些事了,你就继续收留我们吧。况且,你看敏皓,他还这么小,哪里受得了颠沛流离的苦啊……”
有这么严重吗?
“二十万不够你去租套房子,不够你让敏皓过得好一点吗?你还要多贪心?”石子气苦不已,现在倒象是她狠心冷漠,不顾亲情了。
“可是这个时间了也没地方租房子去啊。”
“敏皓可以留在这里,你们必须离开。外面酒店那么多,你们想住哪住哪。东西收拾好了就请离开。对了,备份钥匙还来。”石子一点情面都不讲,干脆利落地拿回了自己的东西,石米却是气得眼睛都成了血红色。
“不用你施舍。”石米气不过石子的决然,不肯把敏皓留下来,将一直在漠视他们恩怨全神贯注于电视节目的敏皓拖走了。
一家三口冲出了石子的家。
房子里虽然狼藉一片,石子还是长吁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她的世界又安静了,接下来是打扫卫生。
石米再懒得浪费一丝力气,将手上的行李全数甩到了葛庆年身上,砸得他一时不明所以,但也非常不快。
“你干什么?你被你妹妹赶出来,把气发我身上做什么?”葛庆年吼道。
“倒是你想出来的好办法呢,说什么石子一向软弱,经不得软磨硬泡,总有一天她会把那套房子让给我们!真是好办法,好到我们现在被赶了出来!”石米哪可能不愤怒,听了葛庆年的话,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法磨消石子的耐性,结果是石子不肯妥协,出了锼主意的葛庆年当然要被她看轻了。
“她明明就是那种人嘛,不然她为什么给你二十万?心不软的话,怎么会每年给爸妈那么多钱,还包了敏皓和敏洁的全部学杂费?话说回来,石米,你得了二十万,却只给我五万!你也太不厚道了,石米,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五五分成,还有五万……”
“我肯给你五万是因为你说你能从石子那里得到更多的钱,不然,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石米冷笑,“没有从石子那里弄到钱前,你休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葛庆年也知道自己这次的错误无法弥补,只是讪讪地说:“我会想办法的。”
“想办法,想办法,你倒是想想我们今晚上住哪里吧。真去住酒店吗?”石米狂燥地吼。
“不住酒店能住哪里?”葛庆年意兴阑栅地问。
“如果你们不嫌弃,我能提供你们临时住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忽然插进话来,于这黑夜中非常惊悚,三口人都吓了一跳,待见到路灯下这个陌生人面带笑容,看上去极和善,三人这才放下心来。
这个人身材瘦高,精气神非常突出,即使是晕黄的路灯下,也掩饰不了他那别具一格、引人注目的风采,他衣着随性,戴一幅金边眼镜,有一种文质彬彬的优雅。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眼前的人似乎不具危险,但葛庆年还是有最起码的危机意识:这年头不可能有白吃的午餐。
“不要害怕,也不要有任何顾虑,我不是来害你们的,是真心诚意来帮你们的。”访客极真诚地说,态度极卑谦。
他越谦逊谨慎,葛庆年就越不敢相信,戒备地问:“你凭什么要帮我们?”
访客忽然在口袋众多的衣服里捣鼓了一阵,从其中一个口袋里找出一张纸片递给葛庆年,借着路灯,葛庆看看到上面写着:莫谦,自由撰稿人。
“自由撰稿人,你能帮我们什么?”葛庆年冷冷地嘲笑了一声,将纸片扔了,莫谦并不生气,缓缓地说:“所谓自由撰稿人有时候也充当记者。你们是石子的姐姐和姐夫吧。”
非常关键的名字,葛庆年和石米都开始重审视眼前的人。
“现在石子小姐是全城关注的焦点人物,她身上有很多新闻点,这一点你们应该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