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连朕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心愿都不能实现么?”他的唇边漾开一丝丝苦笑。
一道晴天霹雳在云卿的耳边炸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的毒不是已经解了么,怎么会……”
朱亦渲的笑容带着几分苦涩,“毒已深入五脏六腑,无药可治。”
这是他上苍对他的惩罚。
一股莫名的酸涩在她的心口蔓延着,轻微的拨动着她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她不由自主的坐到了他的身边。
“别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朕,很刺眼。”朱亦渲抬手想要再一次触摸她,却被她下意识的躲开,心里漾开一抹失落。
“即便你身染重疾,也还有怡亲王在朝中辅佐,我在不在又有和意义?”朱逸尘死而复生,她想不知道都难。
朱亦渲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原来我们之间剩下的只有恨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皇上,北漠王来了,还带来了不少将士!”
是李珏的声音。
云卿眉心微动,诧异的看了一眼朱亦渲,即刻起身打开了房门,“你是说,耶律靖安来了?”
“娘娘您看——”李珏走向栏杆处,指着辽阔的江面,忧心忡忡道,“那些都是北漠的船只,恐怕来了不少人,这下可糟了!”皇上秘密前往此处,并没有带大多的御林军,如何抵御来势汹汹的耶律靖安?
江面上的船密密麻麻,呈一字排开,雨已经停了,只剩下眼前一片雾气蒙蒙的景象。
“李珏,你带着皇上先行一步走吧!”她话还没有说完,就遭到了朱亦渲的断然拒绝。
“朕何须怕他!”朱亦渲不知何时走到了云卿的身边,他眸光沉沉的看向缓缓驶来的船只,心中已经有了定夺。
云卿皱了皱眉,“你以为你带来的三千人马打得过耶律靖安带来的几万将士么?”
“朕即便要走也一定不会落下你!”朱亦渲一把拽住云卿的手腕,向楼梯口走去。
“放开!我是绝不会和你一起离开的!”云卿被他一路拽着,尽管她使出了吃奶得劲也挣脱不得,只能被人带着向前走。
她既盼望着耶律靖安快点到来,又害怕他的到来又会引起一场无端的杀戮。
‘铿锵’一声,一枝白羽箭矢破空疾驰飞来,朱亦渲明显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危险,下意识将云卿一把推开。
“啊!”云卿因为巨大的惯性被推搡到地上,她的手掌擦破了点皮,倒是朱亦渲……她转身整个人一下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朱亦渲仰躺在地上,他的心口中了箭,白色的袍子染了大片触目惊心的鲜血。
“来人啊!护驾!”李珏大惊失色的唤来御林军,他将口吐鲜血的朱亦渲扶起靠坐在他身上,“皇上,您别吓奴才啊!”
这白羽箭,云卿自然是认识的,只是她百思不得其解,耶律靖安箭术高超,百步穿杨,绝不可能失手。
可是刚刚这箭却明显是早有预谋的朝她射来的,可偏偏被朱亦渲所救……
“你怎么这么傻!”云卿颤巍巍的走到朱亦渲是身边跪下,看着他瞬间苍白的脸,她眼泪直流,“你知不知道你的命比我金贵多了,我根本就不值得你这般相待!”
朱亦渲呕出一滩鲜血,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一只染血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回来,好不好?”
她还没有作答,就看见乌压压的北漠军从四面八方攻了过来,耶律靖安器宇轩昂的从队伍中走了过来。
“云卿,跟我回去,这里不是你该待得地方!”他的表情阴沉的可怕,整个人浑身散发出一股冰冷肃杀的气息。
“耶律靖安,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她瞪了一眼耶律靖安,劈头盖脸的怒骂着,“你实在是太卑鄙了!”
他微微一愣,看着她哭得红肿的双眼,心中一惊,他瞥了一眼身边的诃德。
诃德气得一把扔掉手中的弓箭,虎着脸解释道,“是我自作主张,不怪大王!”
朱亦渲淡笑着看向耶律靖安,“落在你手里,朕无话可说。”两军对峙,他根本无还手之力。
“不要再说话了!”云卿抬起手掌捂住他的汨汨流出鲜血的伤口,她倏地抬头看向耶律靖安,“是不是我跟你走,你就会放过他?”
凝视着那张布满泪痕的脸庞,耶律靖安心中一软,点了点头,“是。”
只要她愿意跟自己走,他可以不计前嫌的放过朱亦渲。
“好!”云卿话语决绝,一口答应了下来。
“朕不允许!”朱亦渲脸色一变,扯住她的裙角不松手,他抬眼看向耶律靖安,眸中迸射出凛冽的寒光,“你纵使带的走她,也永远赢不了她的心!”
“朱亦渲,与本王相比,你更不配!”耶律靖安眸光更冷。
“够了!”云卿一声冷喝,打破了僵局,“李珏,你这就带着他离开,至于那道立后的圣旨,一把火烧了吧!”
她决绝的转身,不去看朱亦渲眼底的哀伤,他伤势太重,失血太多,如果得不到救治,就会命丧此处。
“耶律靖安,我们走吧!”她再一次为了那个男人,忍辱负重。
耶律靖安挑起眉梢,得意的扫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朱亦渲,长臂一勾,将云卿揽入怀中,“今天就看在云卿的面子上,放过你!今日这一箭就算是还了当年你对本王的凌辱之仇!来日,你若还在,我定不会再手下留情!”
李珏抹着眼泪,瞅了瞅气息越来越微弱的皇上,又瞧了瞧渐行渐远的倩影,顿时心酸极了。
巨轮船只平稳的行驶在江面上,船头飘扬着猎猎作响的旗帜,空气中传来海水咸湿的味道,灰暗的天空又下起了细雨纷纷。
一顶油纸伞赫然出现在云卿的头顶,耳边传来耶律靖安低沉的嗓音,“既然放不下,为何又要答应与我一起离开?”
她目光幽远,看着那越来越模糊的码头,弯唇苦笑,“这辈子,我与他注定有缘无分,离开,对谁都好。”
“你不会后悔吗?”
她摇了摇头,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答应他的请求,要不然她早就欣然与朱亦渲动身离开滨江之畔了。
“你还记得我欠你一个交代么?”她幽幽说道,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悲喜。
耶律靖安微微一愣,倏地眸光一亮,欢喜的看着她,“这么说,你同意与我成亲了?”
她点了点头,耶律靖安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许多,他双手作喇叭状迎着呼啸的海风喊道,“太好了,云卿终于答应嫁给我了!”
回到北漠皇宫,耶律靖安大肆操办起了轰轰烈烈的婚礼,没过多久,这场婚讯就传入了朱亦渲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