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仪官先是念了一大段歌颂天佑的美好祝词,这才轮到一国之君的朱亦渲发话,他端起碧玉色的酒樽,眉眼含笑,“为迎接远道而来的北漠世子,来,大家一起举杯敬他!”
耶律靖安微微一怔,不过面色很快恢复常色,只见他从座位上站起,举杯朝着众人一一回敬,仰头饮下杯中佳酿。
眼角的余光忽然瞄到了坐在皇上身边的女子,唇红齿白,眉不描自黛,唇不涂自朱。清丽绝美,气质清冽。这张脸和常瑟一模一样,除了年岁小了几岁外,看过去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一瞬间的晃神,手中的酒樽差点落在地上。
目光痴痴的看向那个宛如常瑟在世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像极了逝去的阿瑟,她一身华服带着与生俱来的风华,年纪不大,清瘦而娇弱,可偏偏却透着一股子摄人心魄的美。她的美美在了那一双明澈的眼睛中,似清泉似雪水,透彻明晰,令人过目难忘。
自从阿瑟离开他以后,耶律靖安再也没有为谁动过心。他眸光一黯,难道是上天是在垂怜他么?
不着痕迹的拭去眼角的泪水,他轻声问向身后的侍酒宫女,“你可知她是谁?”
宫女顺着北漠世子的目光看去,抿嘴一笑,“她是皇贵妃,皇上简直对她好得不得了呢!”言语间含着一丝艳羡。
是啊,这样绝代风华的女子,值得人去倾心相付。即便她与阿瑟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可是她终究不是死去的阿瑟。
精彩绝伦的歌舞表演轮番上阵,他的心始终在飘忽不定,耳边的笑声刺痛了的双眼,悄然间他离开喧闹的大殿。
沉汐云今日打扮的十分抢眼,身着一袭紫色流彩暗花织锦宫装,袖口绣着几朵精致的紫莲,绣的栩栩若生,雍容华贵的发间别着一支金步摇,额间点上海棠花钿,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如天仙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一颦一笑,端的是贵气逼人。
“娘娘您看,他来了。”心砚葱指指向对面不远处的一处香案,得意的笑了笑。
沉汐云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虽然来得迟,倒也不碍事。”
缓缓落座的苏珏拿起帕子拭去额间的细汗,好在所有人的视线都目不转睛的看向殿中央的歌舞,无人注意到迟来的他。
荣宓不经意的落到了苏珏的身上,只见他今日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插着一支羊脂玉簪,白衣胜雪,颜如冠玉。剑眉星目,熠熠生辉,令人移不开视线。
有不少受过苏珏帮助的朝臣举杯向他敬酒,他也不推辞面色清俊的回敬着对方,现在的他已经能够很好的掌握处理与人打交道的能力,与初入皇宫的他相比,他已经游刃有余许多。
那些朝臣向来最看不起的就是年纪轻轻就做了高官的人,自从苏珏为他们解决了燃眉之急之后又统统对他改观。
更何况苏珏的医术就连皇上都称赞连连,这些朝臣赶着巴结都还来不及,又岂会再得罪于他?
荣宓看着满桌精致琳琅的御膳,血气上涌,胃里有些作呕,为怕在众人面前失仪,连忙向皇上请辞,朱亦渲回握住她冰凉的手,眉目深深,略带担忧,“还是朕陪你去吧。”
她淡淡瞥了一眼锦云,后者立即顿悟,“启禀皇上,娘娘的安胎药还没喝呢,还是奴婢陪着去吧!”
深思熟虑后,朱亦渲有些动容,瞄了一眼荣宓身后的锦云,再三嘱咐,斟酌道,“好生照顾你家主子。”
锦云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旋即搀扶着行动不便的荣宓从侧门而出,而这一系列的举动没能逃过沉汐云那双锐利的眸子。“娘娘怎会猜到她会中途离席?”看着上面空荡荡的座位,心砚不禁浮起一丝疑惑之色。
沉汐云抿了一口龙井,神秘一笑,“答案自然在那些吃食里面。”孕妇一见油腻荤腥就会不由自主的作呕。
她故意买通了御膳房的人上了几道荤腥,就算荣宓不动筷子,看着也会胃里泛酸,所以才匆忙离开。
“好了,接下来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沉汐云瞥了一眼默然饮酒的苏珏,眼里悄悄闪起丝丝看好戏的笑意。
心砚抿唇笑了笑,不着痕迹的退下了。
熙熙攘攘的宴会还在欢声笑语中已经进行了一半,觥筹交错间,任谁都猜不到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惊涛骇浪。
出了暖意融融的长生殿,荣宓被袭来的凉意包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惊得荣宓连忙伸手将斗篷为她系好。
“小姐,现在可好多了?”离了喧闹的宫宴,混沌的脑袋渐渐变得清明许多,锦云扶着她走向御湖边环绕的小道。
荣宓点了点头,随即抬眸看了一眼苍穹之上的圆月,双手合十缓缓闭上双目,心中默默祈祷着。
一愿腹中孩子平安降生,二愿九泉之下的父母安息,三愿千里之外的爹和荣诺姐平平安安。这便是她最大的心愿了,一路走来,她跌跌撞撞却不曾想会有今日的荣华风光。
这时,静谧的夜色里忽然传来一阵空灵悠扬的笛音,这首曲子清新优雅,旋律舒缓优美,宛如溪水叮铃,令人心旷神怡。
这婉转动听的笛音,诉说着吹笛之人无限的思念,听到这飘渺的笛声,她的心忽然升起一股不知名的的情愫。
笛音袅袅,宛如天籁。荣宓忍不住顺着笛音传来的方向而去,忽而看见波光粼粼的池边站着一抹身姿挺拔修长的男子。
“想不到吹笛之人,居然是世子殿下。”隔着三五米远,单单只是凭着一个背影,荣宓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身后传来女子宛然动听的嗓音,耶律靖安收回玉笛转身看去,瞳孔微缩,眸光一震,只见女子明眸皓齿,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过很快他便回过神来,拱了拱手,“小王见过皇贵妃娘娘。”
荣宓微微一怔,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咦?世子认得本宫?”她可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十岁就百步穿杨的北漠世子啊!
“娘娘与小王的一位故人长得很像,只是她……已经不再了。”说完,一双深邃的眸子流露出的忧伤一闪而过,不易捉摸。
看着黯然失色的北漠世子,看来他对那女子定有着情比金坚的爱意,荣宓温声安抚了两句,耶律靖安唇角泛起一丝苦笑。
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知己一般,耶律靖安与她就这么一问一答。他真希望时间就这么静止,好让他再多看两眼‘阿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