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微臣心中,永远都是敬仰着您的,即使您要我的命也在所不惜。”更何况他已经是阶下囚,离死不远了。
原本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只不过是受了一顿皮肉之苦便变得这般颓然,他轻笑的看着视死如归的乌靖元,“这一点都不像当初的你。”难道环境会改变一个人的心性么?
“罪臣身在牢里,六根清净想明白了很多,也看淡了很多。当初的自己被权势利益蒙蔽了双眼,做出了这辈子无法饶恕的罪孽。”乌靖元脊背挺直的跪着,脸上的表情痛苦万分。
“罪孽?我犯下的罪孽并不亚于你。”男子斜眼睨了他一眼负手轻嗤道,浑身散发着不可抗拒的尊贵气息。
这时狱卒面无表情的端着一个漆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一杯毒酒,一把利刃还有三尺白绫。
乌靖元静静的看着他黑如墨玉般的瞳仁,云淡风轻的吐出一句话,“温之华的女儿,并没死。”
正欲抬腿离去的男人脚步一顿,他的眸子顿时变得冰冷寒冽,“哦?在我斩草除根之前你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你自己。”
看着男子决绝离去的背影,乌靖元动了动发白的唇脸上浮起一个古怪的笑容,“在我死后,你应该担忧担忧你的未来。”
他一直活得战战兢兢就是怕有朝一日会为了当初的那个诺言付出死的代价,有人为了隐藏丑陋的过去,只有杀人封口。
这一天还是来了。他举起那杯酒樽,一饮而尽。在毒发身亡前,他以最后一块金叶子买通了狱卒,颤颤巍巍的从脖子上取下一枚只有半块的青龙玉佩,郑重其事的塞入了狱卒的手中,“求你……务必把这个玉佩交给荣妃娘娘!”
狱卒收了金叶子,不忍心拒绝一个临死之人的最后的嘱托,于是点了点头,“放心吧!你交代的事,我一定办到!”
喉头一股腥甜喷涌而出,乌靖元口吐鲜血无力的瘫倒在地,慢慢的闭上了眼。
罪臣乌靖元欺上瞒下,贪赃枉法,中饱私囊,于午时一刻自尽身亡。
荣宓是在傍晚收到乌靖元身亡的消息的,同时收到的还有他的遗物,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半块青龙玉佩。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翻来覆去的探究着却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摇摇头将这玉佩放入了妆盒里束之高阁。
暗房里,荣宓一身素白的衣裙,脱簪代发在温父温母的灵位前上了香,只见她跪在蒲团上,双目红肿着噙着泪水,“爹,娘,女儿不辱使命终于为您二老报了仇,九泉之下的你们总算可以瞑目了。”
锦云跪在身后泣不成声,小姐一路走来遭受了多少血雨腥风,只有她最清楚,仇人已死,老爷夫人终于可以安息了。
这时,门外传来不小的嘈杂声,锦云擦了擦泪水推门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眼泪涟涟的跪在荣宓的身边,语气哽咽的说道,“小姐,听苏公公说怡王妃……摔倒了,太医现在正在重华殿为其催产呢!”
心,咯噔一声。荣宓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紧紧的抓住锦云的手,怒吼着,“快请苏珏去重华殿!”
“小姐放心,苏太医已经赶过去了。”
荣宓换了一身绣着并蒂莲的百褶裙火急火燎的赶到了重华殿,才发现皇后竟然也待在这里,代替出宫礼佛的太后在这里坐镇,与皇后一起的还有惠妃,荣宓行了礼急忙去了里间,还未走近就听到沈慈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沈慈安躺在一张沉香木阔榻上,接生的婆子正在引导着咬牙坚持的慈安生产,“王妃,你要用力啊!使劲啊!”
宫女们端着一盆盆血水鱼贯而出,荣宓见状拉住正在施针的苏珏急声问道,“慈安如何了?孩子没事吧?”
“孩子没事,现在只须静静的等着怡王妃生产了。”苏珏收回银针,将屏风恢复成原状,抬袖擦拭着额间的汗水。看着忧心忡忡的荣宓,他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安慰着,“出去吧,不要让她分心。”
荣宓含着泪点了点头,紧握着沈慈安的手,给予她信念,“慈安,想想你的夫君,想想你和孩子的未来,不要服输!”
沈慈安抓住荣宓的手咬紧了银牙,一鼓作气的使出全身的力气,“啊——”
“生了生了,王妃生了。”随着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接生婆子拿过干净的褥子包裹住了孩子,喜笑颜开的说道。
从来没有这么感到这么惊心动魄过,荣宓噙着泪满心欢喜的看着力气殆尽的沈慈安,柔声说道,“是个小世子。”
沈慈安身心俱疲,在听到荣宓说完之后舒心一笑,双眼一闭累的昏睡过去。
前殿,皇后正在追究着怡王妃摔倒一事,荣宓在旁听了片刻,稍稍理了理妆容,朝着皇后走去微福了福身,“启禀皇后娘娘,这件事非同小可,这关系到怡王妃母子,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地上的油渍显然不是御膳房的宫人不小心洒在地面上的,而是有人刻意而为之,明显是在针对沈慈安。
惠妃深有同感,随即附和的说道,“荣妃娘娘言之有理,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决不能姑息养奸!”
沈丝吟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这件事即便本宫放任不管,太后也不会坐视不理!”
见皇后神情不似有假,应该不是幕后凶手,更何况她与慈安并无过节,想到这里荣宓的心稍稍有些平静下来。
趁着众人都去看小世子的间隙,荣宓喊住了正准备离去的苏珏,莞尔一笑,“谢谢你,苏太医。”
她已经从接生婆子的口中得知,沈慈安之所以能化险为夷多亏了苏太医贡献的一株名贵异常的紫参。
苏珏蓦然回首,他的唇色如温玉,嘴角微弯,淡淡的笑容,如三月阳光,看见重获笑容的荣宓,竟觉得这所有的累都是值得的。虽然这株紫参是他平日最宝贝的,为了她,他愿意拱手相让,因为他知道,她不能再遭受任何打击了。
第二日回到皇宫的太后急冲冲去看了沈慈安母子,褒奖了重华殿上下一干人等,又向皇上提议晋升苏珏的官职。
这一次,苏珏付出了很大的功劳,皇上不但提拔他为新一任太医署院使大人,掌管整个太医署,而且还赏赐了黄金千两。
倒是苏珏有些受宠若惊,面对殊荣,他向来都是不咸不淡,既不看重权势,又不注重名利,这样的人才谁不喜欢。
荣宓三天两头的跑去重华殿看她的干儿子,带去了不少珍贵补品,她逗弄着小世子的软糯糯的小手,眼里满是这个刚出生的干儿子,“你打算给本宫这干儿子取个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