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传来女子的咒骂声,荣宓不禁眉头紧蹙起来,当她拉着汐云跨步走至庭院,却见那女子已然不见,地上散落着一些包袱。
零星散落出来的衣物,舒颜熙跪在一旁轻声啜泣着,而平日里伺候她的宫女玉棠此刻却不省人事的躺在那里,血流满地,她久久怔愣不已,立在原地,汐云却飞快的跑了过去,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连忙给舒颜熙披上。
永福宫其他宫人皆面无表情的垂首立着,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态度,惹怒了荣宓,只见她漠然举起手中的令牌,指使着身后的侍卫,“把这些贱婢奴才全部抓起来,送入慎行司!”斜长的凤目里满是冰冷,语气不咸不淡,漫不经心,却令闻者徒然心生惧意。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向款款走来的宫嫔,只见她冷笑连连,眼底划过一丝不屑,而自己随即就被侍卫抓了起来,有人昂起头颅,不服质问,“你又不是皇后娘娘,你凭什么抓我们?!”
刹那间冷意翩飞,荣宓迈着碎步走了过去,看着那个满脸不服气的宫女,将手中的令牌亮了出来,笑吟吟的看着她,“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么?”宫女脸色一变,眼睛里满是闪躲,荣宓抿唇一笑,慢悠悠的开口,“见此令牌,犹如面见本朝皇后,本宫的命令,你们也敢不从?!”最后一句说的极重,看着一个个低垂着头,她嗤笑不语。
“哟,荣贵人姐姐好大的气势!”一道娇笑的声音传来,只闻其声,却未见其影。
只见来人着一袭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飘廖裙纱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曼妙身姿。晶莹剔透的宝石耳坠,轻轻摇曳着,散落肩旁的青丝用白玉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娇媚动人。
还道是谁呢,原来也是位新晋宫嫔。荣宓抚了抚头上的珠花,丝毫不以为意的缓缓开口,“锦贵人,别来无恙啊。”她望向娇笑的锦贵人,唇角定格一抹冷笑,“本宫特意求了皇后娘娘,到这永福宫看望舒姐姐,只不过短短一天,敢问锦贵人这究竟出了什么事?”
锦贵人看见她手中的令牌,微微一愣,旋即又恢复了常色,皮笑肉不笑的应道,“只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就不劳荣贵人插手永福宫的事了。”说完她嫣然一笑,丝毫不畏惧的看向面无表情的荣贵人,灵眸一转依旧浅笑,“本宫还约了玉贵人去畅音阁听戏,这便先走了。”说完,便搭着宫女的手正欲离开。
“一桩小事?”荣宓岂会轻易放过她离去,一个纵身挡住了她的去路,眸光冷冷的凝视着镇定自若的锦贵人,“本宫的姐姐不明不白的在这里受了委屈,你当本宫看不出来?还是说……锦贵人有意搪塞?”说完,脸上露出了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眼里的蔑视尽现,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锦贵人闻言,驻足看向脸色阴沉的荣宓,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惊慌,但稍纵即逝,指着不远处冻得瑟瑟发抖的舒常在,血口喷人,“是她的人先出言不逊,本宫才还手的,你以为手拿皇后的令牌,就能吓唬住我么?!”
这时,汐云扶着舒颜熙缓缓走了过来,发鬓散乱粘在脸颊上,眼圈微红的看向死咬着她不放的锦贵人,“你若是想住正殿,你拿去就好了,可你为何找人教训我的宫女?你看见了么,她还在昏迷中……”她指着地上昏厥的玉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你能从此高枕无忧的做你的锦贵人?!”她气的浑身颤抖,双眸猩红的看向锦贵人恨不得上前去杀了她……
一双双凌厉的眸子审视着她,锦贵人忙避开眼,贝齿微咬着下唇,她轻哼一声,不满的嘟囔着,“正殿还给你,你满意了么!”说完,正欲抬腿离去,下一瞬间却被人伸腿一勾,失去重心,她忙不迭一的摔倒在地,痛的呲牙咧嘴。
汐云强忍着笑意,俯身踩着她的背,笑吟吟的凑近她如玉的脸庞,从袖中取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刷的银光闪闪,魅惑的嗓音在锦贵人的耳畔响起,“倘若你日后再敢对舒姐姐不敬,我就让你尝尝被刀划花脸的滋味……”
晶亮的眼中光华流转,见其神色中多有不甘,唇畔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锦贵人看着明晃晃的刀近在咫尺,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捂住自己的脸颊,“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
外表虽然像玫瑰那样长着刺,却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罢了。
荣宓蹲下身,眉眼含笑,凉薄如水,樱唇勾起,凉薄笑意,“日后你再敢动舒姐姐,我会让你活的生不如死,不信,你就试试看。”
不言而喻的警告,凌厉的眼神让锦贵人不由浑身一颤。
冰冷的话语,严重的警告,她似乎惹到了不该惹到的人……锦贵人连连点头,可怜兮兮的皱着脸,“我发誓,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荣宓深深的看了一眼汐云,后者立即会意似乎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脚一松,锦贵人如释重负的被人扶了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灰尘,一溜烟的跑远了。
舒颜熙蹲在玉棠的身边,眼泪哗啦啦的直落,荣宓走了过去伸手探上玉棠的脉搏,不由叹息,拍了拍舒颜熙的肩膀,“她,已经去了。”
玉棠的额头被人用利器重伤,血流不止挽救太迟,已经离世了。舒颜熙趴在玉棠的身上失声痛哭,她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妹啊,就这样无辜含冤而死,她的心中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怨气,她怨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后宫,恨这个冷血无情的世界。
荣宓仰头悲凉的看着昏暗的天空,这紫禁城究竟埋葬了多少人的血与泪,才有今日的看似辉煌的表面。事后,她找了内务府妃何玉福,找人把玉棠冰冷的尸身推去了宫外是树林寻了处安静的地方埋了,这也算是了了舒姐姐的心愿。
人死后,只要离了这牢笼,这辈子纵使投了胎也是自由身,也好过在这漫漫深宫蹉跎年华。
傍晚,皇后娘娘闻讯赶来,永福宫外的奴才跪了一地,就连职守的侍卫也没有开口阻拦,毕恭毕敬的行着礼。
舒颜熙着了一袭素衣,卸了珠翠,未施脂粉,红肿着双目出门迎驾,凛冽的寒风令她瑟瑟发抖。
锦贵人未预料,不过是一件小事竟然闹到皇后娘娘那去,事情本由她挑起,若是皇后娘娘彻查,她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万一被问罪,她又该想个什么法子搪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