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月她没有丝毫的顾虑,只是坚定的制止道,“娘娘不可!”她深知主子心地良善,最看不惯别人遭受苦果。可是这偌大的后宫,最容不得的便是一字曰之:‘善’。绮月之所以这般忠心于她,同样也是看重她心底的那抹没有被后宫利益权势吞噬掉的良善之心。
只听绮月淡淡说道,“奴婢听闻淳妃曾是皇后侍女,一朝临幸才被纳入后宫,长春宫那位必然是嫉恨她的背主之心。且不说淳妃的旧主,只怕是后妃容贵嫔那般心高气傲的人,也是万万容不下她的。淳妃有孕本是喜事,却无端生了诸多风波……至于云贵妃那边,似乎有助淳妃之意。”
她悄悄看了眼脸色稍缓和的荣宓,顿了顿继而抿唇缓缓说道,“哪边都不好得罪,主子只当是从所未闻,免得惹祸上身。”语毕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荣宓,其中包含的示意载明显不过。
低眉垂下排扇般的羽睫,只听她曼声道,“听你一席话,我便知如何应对了。”只是她何以能忍得下心来,眼睁睁的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因为她的明哲保身而无辜断送性命。
如若她做不到闭紧嘴巴,这后宫便只能再度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那么,引火烧身的便是她自己了。此刻的她突然很庆幸,自己还未得皇上昭幸,否则这后宫一双双躲在暗中含着怨毒的眸子的人,还指不定如何千方百计的对付她。
月上柳梢头,荣宓抵不过这席卷而来的困倦,在绮月的服侍下早早的歇下了。
梦里的她,陷入一个虚无弥漫着大雾的幻境中,身后有人一直在不停的追杀她,她什么都看不见,只是慌不择路的跑着,蓦地她冷不丁的被人从后面狠狠的推了一下,眼前已然无路可走,她一失足便掉落进无底的万丈深渊中。
她惊叫着坐了起来,锦云立马推门跑了进来,担忧的看着她,“怎么了,小姐?可是做噩梦了?”锦云拿出绣帕轻轻擦拭着荣宓额间的冷汗。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起,然而她却再无睡意。梦中的可怕的幻境一直在她的脑海中盘旋着,那个要追杀她的人究竟是谁?
自从淳妃怀孕之后,皇上一连陪了多日,羡煞了无数后宫嫔妃,就不见宠幸新妃的皇上经不住太后的屡次盘问,除了宿在每逢初一、十五上皇后那,虽数日留在云贵妃的承乾宫和容贵嫔的毓秀宫中,也开始翻起了新入宫的嫔妃的绿头牌。
此消息一出,除了长乐宫的荣贵人却一直对外称病,新晋嫔妃都在日日梳妆打扮,翘首企盼等待圣上的眷顾,皇后也着人去瞧了,带去不少补品,与荣宓交好的熙嫔,云常在隔三差五前来探病,姐妹三人情谊渐渐稳若生根。
不过最先得蒙盛宠的却不是新晋嫔妃等级最高的熙嫔,而是那个嚣张跋扈,盛气凌人的玉贵人,这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这不今日众妃都早早前来向皇后请安,只有玉贵人特意来的迟了些,众妃吃味的睨着她那容光焕发的秀脸,双眼迸发出一道道怨毒的精光。
只见玉贵人扶着侍女兰香的手由远及近款款走来,“臣妾咸福宫赵氏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吉祥。”玉贵人朝上首微微含笑的皇后恭敬的行着礼,似乎不介意其他人探究的目光,倒是一派自然,那眉宇间的得意之色,路人皆知。
左手处着一袭绯烟色织锦长裙的容贵嫔,正似笑非笑的看着盛装打扮的极为招惹眼目的赵玉娥,“玉贵人,你今日请安似乎来的迟了些吧,莫不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妖媚的眸子升起淡淡的氤氲之色,抚了抚腕间翠绿的玉镯,如樱薄唇勾起一抹娆柔笑意。
玉贵人脊背一寒,不自然的脸色一变,又倏尔想起什么,不由勾唇一笑,“皇上命嫔妾一同用早膳,嫔妾岂敢不从?故而来的迟了些,还请皇后娘娘和诸位姐姐见谅。”说完娇羞的低下了头去。
容贵嫔最见不得恃宠生娇的妃子,免不得多讽刺几句,她诧异的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缄默不语的云贵妃,按道理,同样身为皇上的女人,她难道不嫉妒?难不成是她故意装出来的平淡?
还未等到容贵嫔反唇讥之,那厢皇后娘娘却发了话,“同是自家姐妹,来的迟与早,左不过是一份心意,”沈丝吟没有错漏容贵嫔眼底一闪而过的嫉妒和厉色,她这般说便是在给玉贵人台阶下,也是暗中反驳容贵嫔。
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解了玉贵人的围,她感激地朝皇后娘娘投去一眼,才盈盈退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听在容贵嫔的耳中却是另外一层含义,她不由秀眉拧起,不满的朝含笑的皇后瞥去,冷冷的笑袭上嘴角。
皇后打量着底下到齐的嫔妃,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明日就是淳妃妹妹的生辰了,皇上的意思是重视起来,好好操办一场,不知妹妹们意下如何?”言下之意已然明了,皇上的旨意谁人不遵旨?随口一问不过是提前通知罢了。
“一切全凭皇后娘娘做主。”众妃起身异口同声的说道。
淳妃因了太后的特别待遇,免去了晨昏定省,此刻正悠哉的躺在华清宫吃着新鲜蔬果,并为明日即将到来的生辰宴感到满心期待。
出了长春宫,荣宓便携着熙嫔和汐云,结伴领着各自的侍女三步走在寂静的长街。秋日旭阳,温暖人心。
这时,熙嫔边走边柔声询问着,“妹妹可想好送什么了?”她的心中正为送淳妃什么礼物而发愁,不由想听听荣宓的想法。
荣宓抱着暖炉,微微一愣,凝神想了想,温声道,“淳妃娘娘似乎极为喜欢收集名人字画,姐姐不妨送福寓意极好的画作,兴许淳妃娘娘会喜欢的。”
“对啊,妹妹也曾闻淳妃平日酷爱写诗作画,荣姐姐真是好心思。”沉汐云用力的点了点头,抚掌连连赞叹。
这时,熙嫔因为激动而不由抓紧了沉汐云的臂膀,只听沉汐云哀呼一声,眉头紧蹙着,额间细密的汗水沁出,像是隐忍着极大的痛楚。
熙嫔连忙撩起沉汐云的袖口,藕荷色的臂腕青一块紫一块,连块好肉都看不见,明显的掐痕让荣宓和熙嫔两人面面相觑。
“可是玉贵人干的?!”荣宓怒极,杏仁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沉汐云紧紧咬着唇,支支吾吾的点了点头,豆大的泪珠簌簌滚落,打湿了她绣着桃花的鞋面,粉嫩色的花瓣变得暗红一片。就像她那颗斑驳的心,她积蓄已久的委屈在这一刻再也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