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静微沉默了下。
真的出不起。
“行了!跟你这种小喽啰也没什么好说的。给脸不要脸!以后休想再跟我家姐姐合作!从此江湖路远,再也不见!”
不等她再解释,那边一下挂了电话。
岑静微握着电话。
浑身发抖。
眼泪在眶子里打转。
许多年没有这样难受过了。
她想过日子会艰难,却没想到会这样艰难。
谈芸裳对她有怨气,可她什么也没做啊!
她需要这份工作,她需要收入。
如果不是缺钱,谁又愿意受这份窝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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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她抹了抹两颊的泪水,呼气,调整好呼吸。
接起,“你好。《范语》岑静微。”
“大姐,不下班的呀?”
一听声音,是苏南橘。
忙得昏天黑地的,都快忘记这么个人还住院了。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公司?”
“大姐。我打得是座机。”
“……”岑静微噎住,半天哦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你肯定没吃饭。”
岑静微嗯了一声,“没食欲。”
“怎么了这是?”苏南橘突然严肃起来,“你哭了?”
岑静微仰头,声音明明平静如常的,“没有。”
“受什么委屈了?”
他记得她汉子般得性格,很少会哭。
岑静微一向不愿意把脆弱的那面示人,依旧嘴硬:“没有委屈。没有。”
“好。没有。那你下来,让我看看你。”
岑静微一愣,“什么?”
“秋天的晚风真冷啊。”苏南橘倒抽了一口凉气,“张师傅也不跟我讲加件衣服。报业集团下面还有烧烤店没关门呢,陪我吃个夜宵吧?”
岑静微看着通讯录上还剩下的几百号名字,叹了口气,“我现在是真没工夫陪你吃夜宵。”
但想到苏南橘从病房出来,专门来看她的,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但,会不会是来看谈芸裳呢?
“哎,大姐,不吃夜宵也成啊。下来一下总行吧?别让我在寒风里面瑟瑟发抖啊。”
她一听,着急了。
捞了件大衣就下楼。
路过社长室,谈芸裳探出头来:“干什么去!活还没干完呢!”
她吼一声,“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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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梯,正碰见苏南橘悠哉哉地坐在报业集团的大厅沙发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翻着当日的报纸。已经是下班时间,大厅没什么人,水晶灯也是暗着的,他在半明半暗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她的脚步响在空荡荡的空间里,有些突兀。
苏南橘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对她笑:“下来还是挺快的。”
岑静微上下打量他,秋色的休闲衬衣,“穿得还真挺单的。”将抽屉捞出来的羊绒围巾给他,“这还生着病呢,怎么到处乱跑?”
苏南橘却不接那围巾,而是起身走近她,慢慢俯身,“你帮我戴好不好?”
他身上有淡淡的药水气息,混合着洗衣液的桂花香气,还带着户外的烟火气息,倒有些清爽凛冽。
笑容也是青春无害的。
她叹了口气,“真是拗不过你。”
慢慢展开围巾,折成厚度适中的两折,绕过他修长白皙的脖颈,然后将左边绕过右边,再在流苏系一个大的结。
她认真打结,他却抬起手来,将她散落在脸颊的头发,拢至耳后。
两人挨得这样近,她有些脸红。
连忙再退后。
苏南橘笑了笑,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物,然后摊开手。
岑静微一看,是一对可爱的动物胸针,灰色的考拉和一只橙色的狐狸。
还是满讨喜的。
他说:“住院实在是太无聊了,就给自己做了一个胸针。然后觉得一个胸针太孤单了,就又做了一只。”
苏南橘的手是真的很巧的。
上学那会儿,他就会做各种各样的小东西。那时候还不像现在,圣诞节啊春节啊流行送贺卡。她还记得他做的贺卡真是又漂亮又精致,栩栩如生的图案,镂空的装帧,还带立体拉花,同学们都很羡慕。能收到苏南橘同学的贺卡,那可不只是倍有面儿,还能做书签或者当个小摆件收藏。
虽然心里是欣喜的,面上却哼了一声:“幼稚。”
苏南橘笑眯眯地将小动物背后的针打开,在她的衣领上别了个小狐狸,又把考拉递给她,“灰色的围巾,猫一只灰色的考拉。多棒啊。”
岑静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领,又看了看他的围巾,看着那憨态可掬的两个小动物,原本被谈芸裳欺负的心情阴云也瞬间一扫而光,嘴角不由自主地咧了开来,“多大的人了,还弄这么小孩子气的东西。跑这么远过来,不会就是来送胸针的吧?”
他抿了抿嘴,“嘴馋,好想吃海鲜。”
岑静微皱眉,“你伤口还没好呢。那个是发的。不能吃。”
苏南橘撇嘴:“你怎么跟大夫一个德行。”
“都是为你好。”岑静微哼一声,“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和着您是魏征呢。”
“你个文盲。”岑静微说,“魏征那是以人为镜。”
“反正就这么个意思。”苏南橘上来就要拉她的手,“走吧,陪我改善个伙食。最近清汤寡水的,我都快出家当和尚了。”
岑静微抬手看表:“不行,我今晚还得加班。没做完工作,哪儿也不能去。”
“好可怜。”苏南橘眨了眨眼睛,义愤填膺,“你们社长真是的,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就知道榨取剩余价值!”
岑静微耸肩冷笑,“我们社长……”
“男的吗?”
岑静微瞥他一眼,“女的。”
“多大年纪?是不是更年期到了?看着你们这些女青年就不顺心。”
“跟我差不多大,还挺漂亮的。”
苏南橘两指点了点下巴,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我知道了。她一定是刚失恋。需要占用你们这些人的时间,来填补她的寂寞和空虚。”
“你得了吧。”岑静微哈哈大笑,“我们这个社长要知道,你这么说她。她非鼻子气歪了不可。”
想到苏南橘说的人,是谈芸裳。岑静微的心里居然有点略略的暗喜。
谁让谈芸裳欺负她欺负得那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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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有些得意,手机响了,苏南橘眼睛贼利落,一眼就看见了屏幕上的姓名,眉头一皱,“她找你?她找你做什么?”
岑静微瞧他一眼,接起,“喂,社长好。”
“静微啊。别忘了赶紧确定人选哦。我家里有点事,得赶紧回去。你定好人后,给我打电话哦。辛苦了。”
谈芸裳这个瘟神走了,岑静微当然更是窃喜。
“好呢好呢。社长你赶紧回吧。我搞定就给你汇报。”
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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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橘歪头道:“芸裳现在是你老板?”
岑静微叹了一口气,“那可不?”
话音刚落下,谈芸裳一身白色的呢子大衣,高跟鞋从电梯里面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