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婚纱照。
苏南橘和谈芸裳的……
婚纱照。
眼前突然模糊。
往事历历在目，昨天的点滴就像被泪水打湿的书页，纵然发黄变形，可那些深刻的字迹，却依旧在，依旧清晰。
又胖又短的小手掌抽开少年眼前的医学大词典，露出一张笑眯眯的眼。
娇嗔的声音格外的甜。
“南橘，南橘，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毕业。”
“啊？那么久啊。”少女的唇可爱嘟起，“明年才高考，而医学本科要五年，那时候我都老了。等不起了。”
“那时候，我二十四，你也才二十三。老什么老？”
“可是我好想明天就嫁给你啊。”
看他努力佯作淡定严肃的脸，还有掩盖不住喜悦洋溢的眼，她笑眯眯，“我想看你跪在我身前求婚，我想看你带我去挑钻戒，我想看你陪我去照婚纱照，我想看你挽着我的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你还想什么？”
“我想嫁给你！”
“什么？”
“想嫁给你！”
“嗯？”
“嫁给你！”
他太冷淡了，她就用手去揉他蓬松干燥的发，将他的发型彻底弄乱，“你说个话嘛。给我点回应嘛！”
“你要什么回应？”
她终于气馁，“你这个木头。”
他说，“书还我。”
她气鼓鼓地甩上书，掉头就走。
被他拽住。
耳边，气声带着腼腆，“我也想……娶你。”
手机屏幕上，她曾梦了好多年的场景。
阳光。沙滩。海边。
屋内。餐桌。钢琴。
蓝天。白云。气球。
草坪。白马。古堡。
苏南橘。
他真是好看的犯规。
谈芸裳也是美得很登对。
“这是正式的婚纱照吗？”
“是未修图。”苏南橘说，“你们要登就登吧。就当提前公布婚讯了。有这个独家，你们《范语》销量破百万没问题。有这个业绩，你顶替主编的位置都绰绰有余。”
“谢谢。”
岑静微不得不感谢。
却也忍不住情绪翻涌。
她以为这么多年，已经不会再在乎了。
却原来不是。
根本不是。
不想在苏南橘面前失态，立刻起身，“谢谢你请吃饭，也谢谢你肯给我这个消息。但我真的有些累，身体也不舒服，这顿饭不能再陪你了。抱歉，先走一步。”
苏南橘嗯了一声。
岑静微拎包就走。
-
岑静微觉得自己前世一定是一只鸵鸟。
一遇上想不通的事情，就往土里钻。
回去将照片发给主编后，脸也不洗，直接闷头大睡。
反正翌日也不上班，索性就睡她个天昏地暗。
最后是被门铃吵醒的。
揉了揉睡眼，顶着鸡窝头爬起来。
“谁啊？”
“我啊。你个大懒蛋，不会还在睡觉吧？”
她嗯一声，开门。
-
同事甜圈儿一进门就直冲厨房，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在流理台上，然后熟练地拉开冰箱，看完生产日期后，把里面的面包牛奶全丢进垃圾桶，然后把水果和零食统统塞进去，一面整理，一面回身问她：“好点了吗？”
“还行。”她想了想，又皱眉，“苏南橘明明给我请的是采访假，你怎么会知道我受伤……”
“不透风的墙，可能吗？”甜圈儿说，“你这照片给隔壁公司那么大一个拳头，谈芸裳可不得使劲报复你？可不得编造点故事，搞得人尽皆知？要知道，她自己的婚纱照，居然不在她自己的杂志上发布，而是叫你捷足先登了。这种闷头亏，她能那么容易就咽下去？”
“可当初我和苏南橘吃饭的消息，不就是她刊登的吗？现在开始报复了？这叫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行了吧。你们俩半斤八两，都是工作狂。只是可怜了那无辜的苏南橘。被两个女人利用来利用去……”
岑静微冷哼一声。
他无辜？
他才不无辜！
甜圈儿这才想起问，“苏南橘呢，怎么没来照顾你？”
岑静微心累：“都说了，人家有未婚妻，名字叫谈芸裳。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凭什么来照顾我？”
“行行行！你说没关系，那就是没关系。”甜圈儿叹气，“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个人大事解决一下啊？”
岑静微头疼，“这不是我说解决，就能解决的啊。”
甜圈儿神秘兮兮:“今晚上相亲会，去吗？”
岑静微的头更疼了。
这种事情，能不去吗？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呗。
-
是八分钟相亲会。
女士座位固定，男士每八分钟交替换桌。
岑静微看着对面的脸孔不停变换，各种发型，各种穿着，各种口音，在说着自我介绍。
姓名，身高，年龄，学历，从事行业，经济状况。
她一个都没记住。
却瞌睡得很。
当打到第十八个哈欠的时候，一个白色平布衫的男士坐在对面。
头发茂密，眉毛粗重，五官端正，男性气质明显。
主要还是平布衫，这年头，如此穿着的年轻人实在少。
倒让看了一早晨歪瓜裂枣的岑静微，眼前一亮。
再看了看，总觉得这人……在哪里见过。
“你好。我叫钟新宁。”
岑静微光顾着看他的脸，没仔细听他讲话。
不由说了一声抱歉，然后问：“你叫什么？”
对面人说：“钟新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