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一顿饭,这么值钱的吗?
是不是应该欣喜一下?
可岑静微没好气,看着旁边的小护士也在,特意拆台:“苏南橘,您作为院长,平日的工作风格就是这样公私不明的吗?”
以为苏南橘会收敛。
哪想他根本不在乎:“是的。”
“……”
“毕竟我就是院长。”
“……”
“那么,同意吗?”
岑静微咬牙切齿。
突然一笑:“苏南橘。”
“怎么?”
“你不退钱。小心我下月做一期医美黑榜,披露你们这种对未成年人下手的无良医院。”
“行。”
苏南橘笑得眼睛都不见,只有亮晶晶得一个弧,“无所谓咯。就当一个广告。红黑也是红。”
岑静微:“小心计生委来查你。”
“合法合规,随便查。”他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倒是你,不实报道,小心败了你们杂志社的牌子。最后还得我给你收拾摊子。”
“你能收拾什么摊子?”
“收购咯。举五次牌,你们劳拉报业集团就是我的了,”他顿了顿,“就连你,都是我的了……”
“……什么叫我都是你的了……”一个白眼翻过去,“本编辑卖艺不卖身。”
他哈哈一笑。
什么举牌收购的,她只是个编辑,不懂商业上的七七八八,但,“……不就是退个钱的事儿,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那可没办法。蝴蝶扇个翅膀都能引起海啸。你这可不是十二万那么简单,关系到你愿不愿意跟我吃一顿饭。”
得了。又绕回来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舍不得自己,拿不到钱不是?
何况苏南橘说了,是他请客。
去又能如何?
苏南橘心满意足。
转身,“通知财务……”
声音变小,耳语了一大堆,岑静微听不清。
护士为难,“这不好吧?”
“去办就行了。”
“是。”
果然是认识熟人好办事,朝里有人好做官。
岑静微看到手机的入账短信,这才放下了心。
院长苏南橘亲自送这二位离院。
行至门口。
岑静微问:“啥时候吃饭?”
既然答应了,就得兑现不是?
苏南橘笑眯眯:“今晚有空吗?”
岑静微点头,“有。”
他说:“我下班给你打电话,去接你。”
“行。”
其实已经三点半了,再过不到俩小时,他也就下班了。
这时间刚好够她送岑辛芮去学校。
公交车上,岑辛芮闷闷不乐:“千选万选,居然选到你对象的医院了。你们可真牛逼。”
岑静微一掌挥过她头顶,“我牛逼还是你牛逼?17岁就要整容!你这么厉害,你咋不上天呢?”
“因为我是仙女!刚下凡,还没待够呢!”
岑静微冷笑。
将岑辛芮押送至班主任处。
再三跟班主任保证,孩子不会翘课,不会逃学,不会早退了。
班主任显然不信:“让岑辛芮老实?不如相信爱因斯坦是白痴。”
岑静微笑容谄媚,“老师就是老师,说话都那么押韵。”
“行了。你们尽力了,学校也尽力了。辛芮去上课吧。你也回吧。”
她如获大赦。
一出校门,苏南橘已经到了。
苏南橘一身黄栌色牛仔外套,里面是纯棉白色打底衫,头发蓬松,站在夕阳的阴影下,依靠着卡宴,着实好看。
身边来来往往的女性,一个个也着实多看了他好几眼。
岑静微要不是太知道这皮囊下的性格,她想,若是能有这样好看的人当男朋友,真的是一件非常能满足虚荣心的事情。
只是她太了解苏南橘。
或者说,她自以为太了解苏南橘吧。
当年的事情已经给过她耳光。
现在已经有未婚妻,还要跟她吃饭。
这种人……
她不情不愿地走过去,“你来得倒真及时。”
他笑:“钱也退了,人也好好地给你送回学校了,你怎么还这么一副苦瓜脸?”
“毕竟是跟别人的未婚夫吃饭,总是心里不踏实。”
苏南橘也不生气,叹了口气,帮她打开车门:“岑静微,我跟谈芸裳,真的不是你想得那样。”
副驾驶上,一束漂亮的永生花。
不太应景的永生花。
岑静微看着永生花,脑海一瞬炸裂。
——南橘,情人节了呢!你给我送一束花好不好?
——哇,满天星耶。好漂亮,你给我的,我都喜欢!
——就一束满天星就把你打发了?你知不知道,谈芸裳收到了苏南橘九十多束玫瑰呢!
——岑静微,你还真是天真!人跟满天星一样廉价!
她知道自己的疑心病又要发作了,眼前一片模糊。
呼吸也越发困难。
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硫酸锂片。
硬生生吞了下去。
车窗遮住了她的脸。
再抬起来,脸上又是笑盈盈了。
“这是何意?”
声音不带颤抖。
苏南橘说,“刚才路过花店,被导购小姐缠得不行,干脆就买了。”
岑静微嗯一声。
手抓起捧花,直接放在后座。
“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也不想将我们的关系走向暧昧。所以并没有选红玫瑰,而是挑了黄玫瑰。”苏南橘特意强调,“十九朵。”
“十九朵黄玫瑰?有隐藏的花语?”
苏南橘说,“只想让你心里别太多负担。轻松吃个饭。”
岑静微嗯一声。
只要别再有幺蛾子,她自然能轻松下来。
苏南橘开着卡宴,七拐八拐。
最后停在一家她从没来过的店。
宁十七。
这个名字怪异得很。
地段也是偏得很,几乎快要出了城区。
装修很别具一格,新中式。
竹门,镂空雕花的窗子,一路都是潺潺流水,翠绿的竹子,清风吹过来,是仲夏难得的凉爽。
老板很年轻,一身灰汁色的马褂,金丝眼镜,看起来竟有些老沉。
对苏南橘点头:“来了?”
显然很是熟稔。
他把菜单递给她:“点吧。”
岑静微看着上面诗情画意的菜名和毫无烹调痕迹的时蔬图片,笑:“真是寡淡。再来个袈裟,就能出家了。”
旁边穿着改良汉服的服务员没听清,“袈裟丸子吗?我们这里也有的。”
岑静微失笑,“不用了。”
随便选了几个素菜,然后将菜单递给他,“你来吧。”
喝了一口茶,“为什么选在这里?”
选在这么远的地方。
离她家二十公里。
离他家三十公里。
“地偏,好说话。”苏南橘认真看菜单,也不抬头,“也能甩掉八卦记者。”
岑静微:“可我就是八卦记者。”
苏南橘:“所以呢?”
“我还肩负着要给你写专栏或八卦的任务。”
“嗯?”
“介不介意我把这顿饭变成一个采访?”
苏南橘一愣。
岑静微的表情格外认真。
“你随意吧。”苏南橘笑着倚靠在官帽椅上,很是肆意,“如果这几个八卦能让你升职加薪的话。”
岑静微仔细看他的神情。
处女座一向谨慎细心,她才不信他会真的不介意。
但明面上,他都这么说了。
眼看着主编给的假期要到了,不挖掘出点什么,真的有可能失业。
从包里拿出录音笔,放在桌上。
“那咱们就从第一个八卦开始?”
他自然知道她要问什么:“谈芸裳?”
“嗯。她究竟是你什么人?”
苏南橘:“未婚妻。”
“我知道。”既然问了,那就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未婚妻之外呢?”
“你指什么?”
岑静微直视他的眼睛,“你们两之间……很奇怪。上次的电话听来,似乎已经同居。可我在你家借宿,只见过谈芸裳的一双拖鞋,从洗漱间台面到卧室衣柜,一点女人的痕迹都没有。你们两个也没怎么同框过。网上能找到的你俩的合影,旁边都有一堆老头老太太,像是彼此的家长。而且,她找人跟踪我,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奇怪。”
“你想得出什么结论?”
“你爱她吗?”
苏南橘沉默了一下。
随即笑,“如果我说不爱,那明天你们《范语》的头条就会变成,苏南橘自曝,和谈芸裳貌合神离同床异梦是吗?”
“是。你很懂我们拟标题的思路。”岑静微笑,“不能这么拟吗?你刚才可是说过我随意的。”
苏南橘说:“是啊。你随意,写过分了,我就叫律师起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