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多层，年久失修。
破洞的窗户漏风，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
整个走廊，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她打了个寒噤，突然庆幸起苏南橘在旁边来。
上至顶层，正要再次重复一遍违心寒暄，苏南橘却突然说：“怎么有人？”
岑静微一哆嗦，抬头，看家门口，确实有一盏幽蓝的微曦，在门上印出一个高大男子的轮廓来。
苏南橘一下握住了她的手，叫了一声：“谁？”
没人应。
他越过她，打开手机背光，走过去。
那个黑暗中的人，才露出脸。
“是我。”
-
王涓铭？
怎么又是他王涓铭？！
两人都大舒一口气。
岑静微也是好教养才没有破口大骂：“你怎么回事？阴魂不散吗？”
“我……”王涓铭艰难得抿了抿唇，“我是来道歉的……”
岑静微立刻打断：“我接受你的道歉，大半夜的，赶紧走吧。”
回身，看向苏南橘：“我到家了，你也走吧。”
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王涓铭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她电打一般甩掉：“你干什么？”
正下楼的苏南橘，顿住了脚步。
“静微……”王涓铭似是难为情，“当时装修你的房子，我垫了三万，你能不能把这笔钱，还给我……”
岑静微一愣。
当时，她的计划是，将自己的房子作为他们二人的婚房，两人一起出钱装修。但王涓铭以储蓄不够为由，只掏了三万块钱，后面的十三万，全是她用贷款还掉的……
现在想来，那些心不甘情不愿，早有端倪……
“合着大半夜要钱来了。”苏南橘冷笑，“白天分手，夜晚就来算账。你可真是中国好前任。”
“我……”王涓铭看向苏南橘，“苏总，我们不像你，不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没有那么财大气粗。当年我和静微刚确立关系，她说她想在这个城市立足，想拥有自己的房子，但是钱不够，我就给她借了三万块。如今分手，我又缺钱，为什么就不能要回本来属于我的钱？何况常言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明明是二人共同计划的装修，现在却变成了他给她借钱来付房款……
好像她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个中细节，岑静微已不想深究。
“要钱是吧？可以。”岑静微从包里掏出手机，“我现在就转给你。”
打开微信，看余额。
不够……
打开网银，看余额。
还是不够……
她就不信了！
打开支付宝，看借呗的信用额度，依然不够……
这……
真是要把人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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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没钱落魄，也可以丢人丢面子，但她真的不想在今天，在王涓铭面前，又落魄，又丢面子！
“我明天取钱，还给你。”
“但是静微……”
她真是要发飙，忍了又忍，才按捺住，“王涓铭，你知道我联系方式，知道我家地址，知道我上班公司，区区三万块，你还怕我赖账跑路不成？”
“我真是急用。静微。要不然我不会大半夜的来这里。不过三万块钱而已，你都已经和苏南橘在一起了，这又算什么……”
“谁说我和苏南橘在一起了……”
“对，我们就是在一起了。所以这三万块，我替她还掉。”修长白皙的手，直直将一张卡丢在王涓铭脚下：“不用找了，直接拿去。以后别来烦静微。”
-
王涓铭低头，看向自己脚尖旁的银行卡。
他的眼神有一瞬的迷离。
最终，还是低下头，将那银行卡捡了起来。
卡面还带着地上的湿土。
他将卡在干净的淡蓝色袖角上擦了擦，塞进了口袋。
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南橘一眼，“苏总，但愿，你这辈子都没有落魄的时候。”
下楼离开。
-
岑静微必须承认，看见王涓铭吃瘪的样子，莫名有些爽。
也不得不感叹，有钱真好。
叹了口气，“苏总，谢谢你替我解围。但我可能一时半会，没办法给你还钱。”
突然的客气，让苏南橘一愣，本也没打算让她还。
“我只是纯看不惯，你不用放在心上。”
“嗯。”岑静微将钥匙插进锁眼，“晚安，好梦。”
-
换好拖鞋，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走到了窗边。
看卡宴亮起灯，掉头，离开。
回身，拿出了床底下的信封。
泛黄了，眼泪氤过的痕迹依旧明显。
“南橘，我喜欢你。”
熟练的笔锋，勾勒两只简笔画的小猪。
男生大气隽秀的字迹：“我也是。”
往事并不如烟。
可却已时过境迁。
-
岑静微赶到杂志社的时候，已经迟到半小时。
好在主编不在，其他人也不计较。
火急火燎地将首饰放回保险柜，又小跑着去茶水间接了杯咖啡，咕嘟咕嘟喝完，立刻钻到了桌子底下找银行卡。
她不想欠人人情，苏南橘的债，得赶紧还掉。
三张卡，余额加起来也没有四位数。
昨天才把去年的心理咨询费交齐，20万。
一小时七百，不看的话，她和王涓铭之间的感情，只怕会更糟糕。
虽然看了，也和王涓铭分道扬镳。
还穷成了狗。
叹气，将卡再收好。
同事甜圈儿见她神秘兮兮的样子，一巴掌拍她肩上：“你干嘛呢？大白天的做贼？”
她嘿嘿一笑，“借我点钱呗？”
“借钱？”甜圈儿捂紧口袋，“你知道的，我这人啥都有，就是没有钱。”
岑静微赏她一个白眼，“就知道你靠不住。”
甜圈儿扑哧一笑，“对啊对啊，我是靠不住，但有人能靠得住啊！你昨天不是刚傍上大款？问你的大款借就行了呗，还找我？”
岑静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大款？”
“你可别装了！”甜圈儿抬手，一本杂志就甩了过来，“咱们自己的员工，出这么个大头条，竟然生生被隔壁公司抢了先！要是被女魔头知道了，铁定劈了你不可！”
她定睛一瞧，封面正正两行大字甚是惹眼：
晋城首少苏南橘，背女友夜会初恋
配图正是她和苏南橘在小区狭窄小路的背影！
“为了赶头条，隔壁公司这么拼的吗？大半夜都不肯休息，跑去搞跟踪！”岑静微无奈，“如此敬业，咱可真得向她们学习！”
“你别打岔！从实招来！”
她没好气，“招什么招？有这等好事，我还能给隔壁公司啊？当然指着这大款带我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啊！”
“那倒是。你这么敬业一人，肯定是不会肥水流给外人田的！”
还要瞎扯，却听到了女魔头的咳嗽，所有人都是浑身一紧。她转头，正要打招呼，女魔头食指一勾，“岑编辑，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甜圈儿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岑静微哦一声。大义凛然地进了主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