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说:“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不过这次的规模似乎更大。你盯着我的眼睛。”
桃桃依言盯住了孟婆的眼睛,慢慢地像睡醒了没有意识,很久后,桃桃才醒转了过来。孟婆说道:“你身上像隐藏着什么,我说不上来,不过很令我不安。奈何桥下那些鬼怪的感官很敏锐,最能捕捉灵怪身上的奇异力量,想必你过桥的时候让他们感知出了什么,所以才闹出那么大动静来。”
桃桃说:“即便我身上隐藏什么,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孟婆说:“这个我搞不清,这条河太古老了,缓缓流水中可能隐藏着什么秘密,他们出来折腾或许有求于你吧。”
桃桃见孟婆温言细语地和自己说话,便直言向孟婆讨要红色药丸。
孟婆警觉地说:“什么红色药丸?”
桃桃说:“我们想进幽冥城看看,可你知道,我们现在这样子是进不去的。”
“进不去就不要去了,那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该去不该去,我们去了才知道,是好是坏总要自己经历过才知道,有点刺激的活着不更好!”
“呵呵,你和我当年一样执拗,我就给你们两颗药丸,不过你们出事了,不要说药丸是我给你们的。”
“那当然。”
孟婆从地下取了一撮土,咬破手指,血从手指渗出滴落在了土上,孟婆把和血的土捏成了丸子。孟婆捏了两颗药丸,把药丸递给了桃桃和老不死,并说道:“服下这药丸,你们就有了鬼的气息,就没有东西能识别你们不是鬼了,不过这药丸只有三日的功效,你们进城看看就早早出来。”
桃桃谢过孟婆,便和老不死向幽冥城走去。
桃桃问老不死:“你怎么认识她的?”
老不死说:“上次做鬼的时候我有幸成了她身边熬汤的鬼,我见她整日劳累便主动去帮她盛汤,她看我很积极便让给我做了。我见她歇息的时候没个坐的地方,就给她做了把椅子。就这样她便对我有了好感,她见我懵懵懂懂不谙世事,便给我吃了她特制的糯米粥,我一下子恢复了过往的记忆。上世我是一个一心想考取功名的读书人,贫困交加的岁月没能磨灭我的斗志,我有一个善良的妻子,她任劳任怨陪我熬着苦难的年头,她一心想我能过的快乐,至于考上考不上反倒成了其次。我一心扑在书上,我读书,我赶考,我忙碌,只是淡漠了妻子,年深日久妻子为了柴米油盐积劳成疾。在我四十岁的那年,我金榜题名了,我一下子成了人上人,可我妻子却不合时宜地病死了。我形单影只地回到家中,发现老屋几十年没变了,没有添任何东西,一样的寒酸一样的家徒四壁,有妻子的时候我没觉得这屋子有多不好,妻子没了,那屋子好冷好冷,又矮又小的屋子压迫的我喘不过气来,恍惚间我口渴,我去井边打水,发现轱辘架坏了,水桶已经烂了,我把破桶扔入了井中,努力想打点水,脚底一滑我落入了井中,这下我不会渴了,我喝水,不停地喝,后来就撑死了。我飘飘荡荡出了水井,看到了守候在井口的妻子,她爱怜地看着我,内疚地说:‘都怪我,轱辘坏了我没能及时修,水桶烂了我没能换新的,害你也下来了。’妻子老了,有了白发,我走到她身旁细心地给她拔白头发,边拔边问她:‘你怎么还在这?’妻子说:‘我和拘魂鬼商量了,若他允许我在此多待几日,我便答应嫁给他。他就冒着危险应了。’那一刻我觉得天塌了下来,那是我的妻子,我的,我几十年守着她却不懂珍惜她,她死了,做了鬼却要改嫁他人。哈哈,真他妈的奇怪,我像臭虫一样活了一世,没做什么就死掉了,那唯一值得珍惜的夫妻情意也随之消散了。”
……
“后来呢?”
“后来就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把所有东西全忘了;再后来到了奈何桥,吃了糯米粥把所有东西全想起来了。我想去找我的妻子,可茫茫鬼海又去哪找呢?或许她已经嫁给了拘魂鬼吧!我在痛苦中煎熬,我忘不了过去,我便决定做一条带着记忆的狗,再回一次人间,看看别人是怎么活的。”
“看到了什么?”
“一世荒唐,一把辛酸。”
第九章幽冥城
庞大的城池就在眼前,喝过孟婆汤的鬼一扫先前的颓丧气,个个变得兴高采烈起来。老不死说:“鬼之所以闷闷不乐,是因为他所经历的事情令他放不下。一旦把记忆抹去,鬼就恢复了本性,无忧无虑起来。”
桃桃说:“瞎说,大部分鬼不高兴,是因为他活着的时候没能干什么事,死了后,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为碌碌无为而羞耻。”
老不死说:“你这么说好像也对,人死的时候眼前一下子变得雪白,脑子咔嚓停了运转,不久后你耳边会传来一个声音,‘你死了!’你不服气,会说:‘凭什么?’它便说:‘不凭什么,反正你也活不出什么样子,不如赶紧死了,让别的鬼也有机会出来透透气。’这时候你会挣扎,会呼号,问它:‘活成什么样子不算白活?你它妈不想让老子做人,你这个变态,你是谁?谁派你来的?快说,不说我就不理你了。’这时候那个无形的东西会躲在一个角落里嗤笑你,‘你看看你,恼羞成怒了。咻咻!咻咻!你死了,你死了,哈哈。你死了,没人会记得你,这个世上有关你的一切不出十年就没了痕迹,你说就你这衰样还活个什么?你死了,反而会好些,狗吃了你身上的一块肉,会让狗多长几根毛;埋你的地方因你的腐烂会长出一簇狗尾巴草,这便是你对世界的全部影响了,嘿嘿……’那笑声如老鼠啃骨头一样令人毛骨悚然。这时候,你会很气愤,你会骂它:‘你给老子滚,你是个疯子,你这冷血的东西怎么知道我做人的快乐呢?’然后,你会吐口水,呸呸……直到口水全部吐完,吐出了血。最后,你哭了,泪如泉涌地哭,因为那鬼东西的话说到了你的心坎,你发现自己真的一无是处,除了吃喝拉撒没留下任何可堪纪念的东西。”
桃桃揣了老不死一脚,“你说什么?”
“我给你形容人刚死时的感觉?”
“死了怎么还会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