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管家抱着木盒子站在风寄柔的门外,毕恭毕敬道:“小姐您在吗?”
“钟叔有事进来说吧。”
“好的,小姐。”钟管家推门而入,风寄柔一见钟管家怀里的木盒神色惊诧,闪过几丝惊慌。钟管家将风寄柔的神色收悉眼底,摆手屏退丫鬟,“小翠,你在门外守着,莫要让旁人进来。”
小翠和一干丫鬟依然退下,待门带上后,屋内恢复平静,钟管家这才开口道:“小姐,这可是您的物件?”钟管家将盒子大大咧咧地放在桌上。
风寄柔瞥了一眼,一时慌乱,而后勉力镇定,强笑道:“这正是我昨日丢失的盒子,不想钟叔已经帮我找回来,有劳钟叔了。”
钟管家不卑不亢道:“小姐过奖了,这不是我找回来的,是今日有人送回来的,小姐是否要看看这木盒子里可是少了什么东西?”
风寄柔佯装不在意,依言打开木盒,随意翻动一下,笑道:“东西倒是没少,只是不知是谁将这木盒送回来?”
钟管家依然恭敬答道:“门卫说来人将木盒放下边走了,并不知道是谁。小姐,既然你这是丢失的物件,里面贵重物品之多,我认为还是要报官为好,也不知道是家里出了内贼还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来府里作乱。”钟管家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
风寄柔瞬间慌张,着急起身站到钟管家面前,强笑道:“罢了,反正我没丢失什么物件,既然已经送回来就算了吧,不必劳师动众。钟叔,依我看,这事就当没发生吧。”
钟管家依然一副秉公职守的模样,一本正经道:“小姐,此事可大可小,若是不揪出偷盗之人,助长贼人的嚣张气焰,怕是日后家宅不宁啊。依我看,此事不报官不行啊。”
风寄柔见钟管家依旧不依不饶,不由得心头恼怒,怒喝道:“我都说了此事作罢就作罢,我保证不会再出现偷盗之事,好了,此事到此为止。”
谁知管家软硬不吃,严肃道:“既然小姐执意不想报官,那我就将此事回禀老爷,让老爷做主便是。”话落,就往屋外走去。
风寄柔无计可施,怒喝道:“站住,钟叔,你也知道我爹身子不好,何必要再拿这些小事烦扰他?事到如今,我就告诉钟叔你,那木盒是我送出去的,如今还回来就罢了,此事不到此为止!”
钟叔背对着风寄柔,幽幽地来一句,“小姐,您这木盒是送给云家少爷的吧。”钟叔转过身来,面色柔和许多,继续说道:“小姐,我知道您还记得那云家少爷。”
风寄柔吃惊,不知道钟叔是如何看穿她的,但见钟叔神色缓和,并无恶意,心头稍安,转身坐下,端起茶盏轻嘬一口茶,这才开口道:“是,我想起云如海了,钟叔,此事不要让我爹知道,他身子不好,我不想我爹再为我担忧。”
钟叔点头,应承道:“这是自然,否则今日我就是去找老爷,而不是来找小姐您。”一顿,钟叔语重心长道:“小姐,那云家少爷不是您的良配,您还是莫要再跟云家少爷牵扯上关系才好。”
风寄柔苦笑,语带哀伤,“钟叔,我也不想啊,只是那日在街上见着云如海,心就不由自主地疼起来,眼巴巴地送这些个珠宝过去,想让他过得好些,谁曾想他竟然不屑一顾,竟原封不懂地还回来。”
钟管家无奈,世间只“情”这一字最伤人。
沉默半晌,钟管家开口道:“小姐,老爷有意让您与王家公子见一面。”不等风寄柔拒绝,钟叔继续道:“小姐,若您真的想让老爷放心,也真心想忘记云家少爷,那您就应该去见王家公子。”
不都说,想要忘记一段感情,方法永远只有一个:时间和新欢。要是时间和新欢也不能让你忘记一段感情,原因只有一个:时间不够长,新欢不够好。
风寄柔无言,良久才说道:“好,我听钟叔的,见一见那王家公子。”
钟管家出去之后,风寄柔独自坐着发呆。回想从前,云如海那么绝情的话都没让她放弃,难道这被退回来的木盒,当真可以让她放弃吗?风寄柔不知。
这厢送完箱子回家的云从看见桌上只剩些残羹冷炙,心痛到无法呼吸。他这么紧赶慢赶的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回来吃上一口热乎的饭!
正在云从欲哭无泪时,努破月从厨房端出一盘冒着热气的菜,香味扑鼻,云从登时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立马狗腿地起身迎上去接过来,美滋滋地往桌上端。
不知打哪冒出来的云如海被努破月拦住,嘴里还没头没脑地念叨:“云从你不许吃,那是阿阮做给我吃的,快放下你的筷子,不然一会有你好看!”
云从目瞪口呆地望着努破月和云如海,筷子都忘记动。努破月毫不客气地赏赐云如海一个爆栗,冲云从说道:“你吃你的,甭理他,一早上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把菜都吃完,还说这是对你的惩罚……云从,您今儿什么时候惹着这位大爷?”
云从很认真地在回忆,念念有词,“难道是因为早上吓着少爷?还是因为看见少爷被少夫人教训的场景?还有……”
云从越说,云如海的脸越发黑沉,语带威胁道:“食不言,寝不语,赶紧吃你的饭还说什么话!那盘子是你吃完的,以后记得自己洗干净,少爷我不伺候了!”
努破月无奈地翻白眼,扯着云如海就往外头去,云从总算能清静地吃顿饭。
努破月和云如海在小院里坐着,云如海依然愤愤不平,控诉道:“阿阮,你是我媳妇,我怎么觉着你一点都不向着我?”
努破月嫌弃地打量云如海一番,“啧啧啧,当初接你出狱时觉着你变化不少,没想到不过几日就被打回原形,不,应该是变本加厉地胡闹。”
云如海面色一滞,玩笑似的开口道:“是是是,我的阿阮现在这么能干,我不得跟着享享福!话说回来,阿阮,你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
努破月直言不讳,“那是自然,从前在云家前呼后拥,想要什么只要张口就要,但是现在想要什么都得自食其力,我若是像你一样继续吊儿郎当,我们不得都喝西北风去?”
努破月的话一针见血地戳中云如海的痛点,云如海总算收起一身嘻嘻哈哈的习气,沉声道:“阿阮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再过上好日子的。”
努破月不以为然,看着云如海的眼睛说道:“我不奢求什么好日子,现在也挺好,只是你要是再不想办法挣钱补贴家用,不过半月,我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去,我和云从无所谓,你舍得娘受这种苦?”
云如海大吃一惊,“咱们这就山穷水尽了?”云如海一直都不相信他们变穷这个事实,云家随便一个稀罕物件都够他们吃好几个月呢。
努破月信誓旦旦地点头,“云家所有的财产充公,云从之前帮你上下打点花去不少银钱,如今已经不剩多少。”
云如海灵机一动,直盯着努破月的眼睛问道:“当初爹送你和娘走的时候,没有让你们带些东西走吗?”
努破月相当不喜欢云如海咄咄逼人的模样,不耐烦道:“当初走得着急,并未多带什么东西,再说,我的包袱不是你让人准备的吗,怎么反倒问起我来?”
云如海还想说什么,但见努破月神色不悦,只好欲言而止,二人相对无言。
沉默许久,努破月开口道:“云如海,你是个男人,此时的你不应该怀疑我,而是应该为我们的家做点什么。自打你出狱,成日游手好闲,再这样下去,别说让我和娘过上好日子,怕是要让我和娘过上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这话说得极重,云如海的脸色当场沉下来,转头看了努破月一眼,一言不发地起身往外走去。努破月沉默地目送云如海远去,云从恰好收拾完出来,努破月语带平常地说道:“阿从,跟上少爷。”
待云从的身影消失,努破月径直走到云夫人的屋内,将方才发生的事情据实已告。
云夫人叹气,语重心长道:“阿阮你做得对,若是不狠心,如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我们如今的处境……他是云家仅剩的顶梁柱,再如何也不能让他再这么碌碌无为下去……”
此时的努破月眼里满是心疼,语带不忍道:“希望他能就此改过……”
云夫人拍拍努破月的手说道:“阿阮你放心,如海不傻,相信这次他定然能有所改变。阿从也是个机灵的,他会提醒如海的……我们且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