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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4章

作者:YP|发布时间:2024-12-19 18:34|字数:2156

  因此,为难之际下起了暴雨,真可谓天赐良机呀!小钕生来到山水冲下的田坝口,只见那些泥鳅鳝鱼什么的虾兵蟹将,迎着水流往上冲锋。小钕生闷住气捞,捧,不一会儿,就装进了鱼篓,足有三四斤呢。他见还有三三两两地游过来,仍然不放手,便脱下衣服,扎紧两只袖子,当成鱼篓。

  杨孝钕满载而归,当时想在湾里现卖,换回现钱。一想不好开口,这样的土货,送给湾里人吃还差不多,怎好开口要钱呢?再说湾里人也不好买,借钱时没有,买泥鳅怎么就有钱了呢?再说,万一湾里人赊账,进不了现钱,还是不能赶上妈妈治病急用呀?想来还是赶闹子,现卖现进靠得住些,也不会得罪人。因此,小钕生也没有吭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就悄悄出了门,去杨柳墟赶闹子。可刚走不远,想起妈妈曾经讲过的秘方,泥鳅蛋汤最补,又转身回家,捧出好些泥鳅养在水缸里,这才出门赶路。到了墟场上,小钕生也不讨价,就把泥鳅卖了。赶回来后,马上请当生产队长的干爸爸杨忠义派工,将陈玉秀送到了公社卫生院住下来。

  第十一章

  陈玉秀病好后,身体还是很虚弱。小钕生想砍点猪肉给妈妈吃,补补身子。生产队不到尝新过年,只见圈里猪吃潲,听不见湾里杀猪叫,要买猪肉,非得到公社食品站不可。更重要的是,当时买肉买糖买布买化肥买煤油什么的,都凭票,即使有钱也难以额外买到猪肉呢。每人每年才半斤猪肉票,即使这样,公社食品站买猪肉的还是从清早排队,还没有吃早饭就收摊了。那天小钕生清晨赶到公社食品站,只见已经排了好长的队。当时他想,要是自格有一个亲戚在食品站工作,那该多好啊!眼见案板上快要空了,仅剩下两条猪腿子和一些搭头,后面却排了十几个人的队伍。他一默神,等到自格到案板前,肯定没米了,哪里还能买回肉给妈妈熬补汤呢?小钕生急了,几步闯到案板前,抓住一条腿子说:“师傅爷爷!我妈妈刚刚大病了一场,请您砍点精肉。”排在前面的几个人就叫嚷起来:“排队,哎!同志,请排队,先来后到嘛。”“不行!我也只砍几两给小家伙吃呢。”“我屋里还坐着一个月婆等肉吃呢!”“师傅,我家里正等着肉给毛奶崽开荤呢”……小钕生就哭丧着脸,双手打恭转着,哀求道:“各位爷爷奶奶!大伯大婶!姑妈姨娘行行好,我妈妈就剩一口气了,我再不孝敬一次,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呢!呦……”

  小钕生的话语哭声,感动了在场人,特别是屠户。油头红脸的屠户边称着肉边说:“各位不要吵,听我讲几句。我开了几十年的屠,看过几十年的事,像这样急着砍肉为爸爸妈妈治病的少,砍给妇娘、崽女吃的多,是不是?”他干脆放下明晃晃的刀,笑着问道:“你们报名看看,有几个是砍给老人家吃的,哑口了吧。唉!真正的孝子少,妇娘的孝子多啦。今日我就破个例,先给这个细把戏孝子砍。”他拖过腿子,刀停在空中问:“后生家,票呢?”杨孝钕还是摇了摇脑壳,又补了一句话,说:“爷爷行行好,我没有票。”话没说完,眼泪又在往地上砸。师傅更加感动了,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砍好多?”小钕生红着脸,不敢回身看那队议论纷纷的人们,激动地望着师傅说:“我就……砍半斤算了。”屠户瞅着了他手中捏着的“壹圆”钱,剁下一块净精肉,一称,秤尾巴差点打着了脸。屠户并没有切去多出的,便取下肉送到小钕生手上,说:“一斤半,一块一毛二分五。就给这一块吧,那一毛三分钱,算我的。”

  小钕生感激地接过肉捏了捏,还没有半点搭头呢?他见师傅要替自格垫这么多的钱,心里过意不去,想起身上好像还有一个五分的毫子,便要付账。没想到师傅肥手一挥道:“免了,给你买个冰棒吃!”说着还从身上挖出一张角票、三个毫子放进公家的钱袋里。小钕生向师傅爷爷、向排队的长辈,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才转身往回跑,心里说:“自格以后如果当屠户,也要像这个师傅爷爷一样。”迎面撞上好多人,把路都堵住了,原来是一大群男妇老少围住一个卖冰棒的。那时候冰棒还是新鲜东西,小钕生也想看看热闹,这一看不要紧,倒是把今日还水米没进的细把戏吸引得垂涎三尺。他突然想起屠户爷爷的话,这师傅莫非是神仙?晓得我会遇到卖冰棒的,还特意留下五分钱给我买冰棒吃。小钕生挖出那个毫子,拧了几下后,才买了一块冰棒,慢慢地揭开包纸,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差点叫出声音来。“哇!好冷好甜哟!真过瘾!”真想一口吞下,却突然停下手来,心想:“这号东西,妈妈肯定没有尝过。再说,妈妈不是烧热吗?若吃了这个冰棒,不就会把热褪了?”小钕生重新把纸包起来,插进上衣口袋里,蹲在田埂上,捧了几捧凉水喝了止渴,才继续往家里跑去。

  小钕生兴冲冲地跑到妈妈跟前,就要从口袋里拿冰棒,没想到冰棒不见了,飞了!他心里顿时像装满了冰棒,一身都凉透了,蹲在地上“哇”的哭了起来。陈玉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问满崽道:“么格事啦?”小钕生便将前后经过对妈妈讲了。陈玉秀拿过满崽的上衣口袋,心疼地说:“还哭?你看看,把衣服都弄脏了,还不晓得能不能洗掉呢。”小钕生见衣服脏了,黏糊糊的,真的不晓得还能不能洗掉呢,哭得更厉害了。陈玉秀于是笑道:“蠢崽!妈妈是哄你的呢,赶快脱了,用水泡好,妈妈等回洗干净就是。”小钕生把上衣脱下,浸了,这才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他把肉拿到杂屋里,切好,拿出先前在医院买的一个当归炖上,还从鸡屁股下抢出一只蛋,砸在药汤里。小钕生把汤端到妈妈跟前,陈玉秀夸奖着“好崽!孝上崽!”要自格吃。小钕生红黑不松手,硬要亲手一口一口地喂给妈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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