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病房内，只开了一盏床头内，视线昏暗。
病床前，林寒静静的坐着，一向笔直的脊背，此刻却也略微弯下几分。
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此刻的房间内，只有躺在床上，仍旧昏睡着的小小，以及林寒两人。
林寒怔怔的看着小小昏睡的小脸，目光深邃，却又好像透过她稚嫩且熟悉的眉眼，看到了另一个曾巧笑嫣然的女人。
林寒缓缓伸手，抚上小小脸侧，声音却是不自觉的带着几分颤抖。
“小小，是爸爸对不起你。”
轻轻开口，声音却早已不复往日的清朗。
此刻的林寒，仿佛一夜之间便内敛了许多，却也沧桑了许多。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方怡真的会逃离他身边，自始至终，在两人的感情中，他都占据着主导地位。
他让她往东，她从不敢往西。
林寒走到病房的单独卫生间内，点燃一根烟。
卫生间的房门紧闭着，狭小的空间内烟雾缭绕。
不知燃尽了几根烟，最后林寒抬头，却发现镜中已然一片模糊，自嘲般的笑了笑，林寒起身走回病房内。
什么时候，他林寒竟也变得如此憔悴了。
再度坐回病床前，林寒伸手想要摸一摸小小脸侧，脑中却忽然间想起，方怡怀着小小的时候，每次他回家，方怡都会走上前去，凑身在他指尖闻一闻。
状似小狗一般。
她怀着小小时，最讨厌他指尖的烟味。
思及此，林寒怔了一瞬间，随即缓缓收回手来，神色也不由得暗淡了几分。
“小小，你知道吗，其实，姨姨就是你的妈妈。”
林寒坐直了身子，垂眸看着病床上的小小，轻声说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妈妈吗？其实她一直都在你身边，只不过……是爸爸一直以来太过偏激，从来不肯向任何人表明她的身份，更是不准别人让你知道。”
说到这里，林寒话音顿了顿，眸中却是掠过几分心疼之色。
“其实从你第一声叫她姨姨开始，她便已经彻底受伤了吧。”
此刻的小小，因为过度伤心与惊吓，仍旧处于昏迷之中，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一无所知。
其实若是她此刻有意识的话，一定会惊讶的伸手去探探林寒的头，奶声奶气的说：爸爸发烧了？怎么今天和小小说了这么多话！
林寒忍住想要抽烟的冲动，伸手揉了揉额头，心底不由得涌上几分躁动。
一想到，方怡毫无顾忌的和郑宇私奔，他便觉着心底好似有匕首在割裂一般。
强行压下心头的阴翳，林寒看着小小与方怡相似的眉眼，低声问道。
“小小，你说……她还会回来吗？”
床上的小小没能应声。
这个答案，除了方怡，没有人能回答他。
三日后。
“爸爸，爸爸……”
林寒睡梦中，好似听见了小小的声音，身子一颤，瞬间惊醒过来。
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趴在床头睡着了，而此时小小已然醒了过来，一双眸子睁的极大，静静的看着他。
林寒一喜，连忙坐直身子，伸手轻轻按着小小的肩膀。
“小小，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然而面对林寒的连声询问，小小却显得淡定的多，情绪也十分低落。
只见其眸底尽是与年龄不符的悲伤神色，垂眸看着床单半晌，随即抬眼看他，声音极轻。
“爸爸，姨姨是不是走了？”
林寒怔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然而，没有得到林寒的回应，小小却是再度问道，“姨姨是不是……不要小小了？”
小小抬眼看着林寒，眸光清澈，然而她却不知，这两句话，一字一句都刺痛在林寒心上。
回过神来，面上神色转冷，昨夜那个脆弱的林寒却是已然消散不见。
“从今以后，不准再提起她。”
林寒松开手，与小小对视，目光冰冷。
对上林寒冰冷的视线，小小不由得向后退了两分，瑟瑟的点了点头。
“小小知道了……”
林寒面色这才缓和了些，伸手揉了揉小小发顶，“乖。”
片刻后，房门自外推开。
小小却是面上一喜，瞬间转头看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夏衣那张带着讨好神色的脸。
面上的喜意瞬间褪去，即便是林寒都略微蹙了蹙眉，再度转过头来。
夏衣站在门口，面上笑意瞬间僵住，病房内这一大一小，两人的反应，丝毫没有给她半分面子。
忍下怒意，夏衣拿着一些幼童的补品走上前去，放在了床头柜上。
随即对着躺在床上的小小轻笑着问道，“小小，醒来以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小原本不想理会，然而触及到了林寒略冷的目光后，却是不情不愿的应道，“没有。”
夏衣却也不恼，反而伸手替小小将被角掖了一下，神色轻柔，“有什么想吃的，就和阿姨说，阿姨给你买来。”
小小点了点头，随即却是转头看向窗外，一副不想理会的模样。
正在此时，林寒手机响起，只见其拿起手机走出了病房。
房间内，只剩下了夏衣与小小两人。
夏衣在床边坐下，略微挑眉，压低了几分声音，“小小，你还不知道吧？你爸爸已经说了，只要你伤势好了，我们两个就立即成婚，到了那时候，你就要叫我妈妈了！”
小小浑身一震，随即却是依旧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依旧不肯答复。
夏衣轻笑一声，便也没再言语。
不过夏衣心里也清楚，小小虽然脑部并未受伤，但是四肢以及肋骨处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情况。
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如此严重的伤势还在一个小孩子身上，一两年应是免不了。
不过，她等得起。
第五十四章再遇方怡
一年半后。
小小的伤势已然恢复的差不多，医生说，再过半月便可以出院了。
而在这一年之中，林寒却是始终未能找到方怡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