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大人,我敬爱的斯卡拉巴迪姐姐。
伊莎贝拉看向端正了言行举止的安洁。
什么事,安洁妹妹?
……请告诉我。这个故事的结局,会回答阿什福德老师想做的事吗?阿什福德老师要告诉菲力克斯殿下的事……是与政变有关的吧?
…………
伊莎贝拉沉默的眼神总是强悍,安洁也经常被她的气势压倒而说不出话。但今天她挺直了背脊,笔直地回望那双绿色眼眸。
……没错。
公主以低吟般的声音肯定。
政变主谋方的目的……已经只是我的想象了。所以现在我所担忧的,也是假设我所想象的事情为事实,再进一步想象的,或许只是我的妄想。
怎么会……
与话语相反,伊莎贝拉的眼神笔直而澄澈。说不定她已经掌握了间接证据,安洁一边应和一边思考。
既然贝尔蒙多参与其中,无论主张为何,应该都会获得某种利益才对。但是,他……克劳斯,我想他并不是因为爱国心、义愤填膺,或是那种类似使命的东西而行动的……你看到了吧,他的火焰。
是的……
安洁在礼拜堂与克劳斯对峙时,从他身体喷出的黑色火焰,正是他被马拉奇翁附身的证据。过去安洁也曾被那道火焰包围,好几次陷入危机。想起身体内外遭到蹂躏的触感,安洁不禁颤抖。
伊莎贝拉大人以前也看过吗?
是呀……与其说看过,不如说不小心看到比较正确。
一直皱着眉头的伊莎贝拉,眼眸缓缓摇曳。
我实在……无法忍受……
这是她今晚第几次落泪了呢?安洁递出手帕,想为无论看几次都觉得美丽的泪水拭去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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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斯无法回应管家的敲门声,于是忠心耿耿的他便不发出声响,静静走进房内。环顾室内,发现菲力克斯若无其事地睡在床上,接着发现蹲在地上的克劳斯,大吃一惊。管家说,他听见声响,以为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克劳斯表示,自己长时间坐着看书,一站起来就感到头晕,管家虽然一脸狐疑地歪头,但没有继续追问。他们总是屏气凝神地待在自己的房间外头,克劳斯虽然每天都过得很不自在,唯独今天感谢这样的距离感。
或许,应该立刻报告魔物出现的消息。或许,应该告诉管家,自己沉思时,冒失地假扮成王妃殿下的魔物出现在眼前,企图掳走自己,为了保护菲力克斯,自己拼命抵抗。但是,这些话却迟迟无法从胸口深处冒出来。他害怕管家问自己,魔物为何要假扮成索菲亚。
管家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克劳斯那张说不出像样话的脸,但克劳斯点完柠檬水后,他便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表示了解。克劳斯咕嘟咕嘟地喝光了立刻端上来的饮料,躺回床上,但困意却迟迟不来。直到现在,他的手才开始颤抖,冷汗浸湿了睡衣,粘在皮肤上,感觉很不舒服。菲力克斯就睡在自己身旁,克劳斯将身体凑近弟弟,紧紧握住那双小手,仿佛是漂浮在浊流中的木片。菲力克斯稍微动了一下身体,但规律的鼻息没有改变。克劳斯一直绷紧神经,直到天空泛白,才终于感到困意来袭。
隔天,克劳斯在早餐的餐桌旁,无法直视索菲亚。明明眼前的光景跟昨天喝茶时没什么两样,但光是索菲亚进入视野,就令他心脏狂跳。
(……那不是索菲亚,那不是索菲亚……)
(那是魔物。)
不管怎么做,魔法灯映照出来的肢体,都会浮现在脑海里。愈是想转移注意力,与本人完全不像的笑容、以及每次移动就会摇晃的曲线,就愈是鲜明地浮现。马拉奇翁,那是非常非常可怕的魔物。自己明明不想再经历那么可怕的事情,但扰乱内心的庞大情感中,包含的恐惧量,却连一半也不到。
今天要跟王兄一起骑马!父王和各位要不要也一起来呢?
哦哦,好啊,菲力克斯。昨天已经约好了嘛。
是!
大家都注视着天真无邪的菲力克斯。希望没有人看着自己,希望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从索菲亚身上移开视线,试图消除脑海中的影像,希望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对了,消除记忆的魔法。虽然还不完全,但自己能用吗?等一下独处的时候试试看吧。
自己对骑马远行的记忆不多。顶多只有菲力克斯一直在说话的印象。母亲和索菲亚没有骑马,而是搭乘没有屋顶的马车,悠哉地跟在一行人后方。自己一边抚摸着久违地载着主人,开心地嘶鸣的爱马的背,一边望着和母亲相视而笑的索菲亚。一想到那件宽松的骑马服底下隐藏着柔嫩的肌肤,视线就无法移开。自己硬是将视线从她身上剥除,拉起爱马的缰绳。
在骑马远行的期间,以及回家后直到晚餐为止,索菲亚白皙的身躯都一直支配着自己的思考。虽然答应了索菲亚的邀约,一起玩扑克牌,但自己一直盯着在起身就能立刻碰触到的距离,开心地挑选纸牌的索菲亚,因此错估局势,输得一塌糊涂。
真难得,你平常明明都会坚持到最后的!
……嗯。
索菲亚脸颊泛红,对自己投以慈爱的眼神。索菲亚。苏菲。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你教我的东西,我全都看到了……
夜深之后,众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或客房。今天的菲力克斯在克劳斯的房间央求克劳斯让他坐在肩膀上,好几次在室内跑来跑去。头上不安定的重量和尖锐的笑声,让大脑疲惫不堪,只希望他能快点睡着。兄弟俩一起躺上床,一直说个不停的菲力克斯终于睡着了。就在克劳斯也昏昏欲睡的时候,背上突然传来某种冰冷物体爬过的感觉。
我来咯,我心爱的孩子。
……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