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母亲大人是朋友吗?
是啊,宾是我重要的朋友哦。
少女这次带着自信露出微笑。太好了,看来我并没有造成她的困扰。
真好,有朋友。我没有朋友。
哎呀,克劳斯真是的,你在说什么啊!
苏菲亚突然伸出手臂,将脸颊贴到我的脸颊上。
你不是有苏菲姐姐吗!
真的吗?苏菲是朋友?
当然咯,可爱的小鸟!
我差点被她贴过来的力道往后推倒,同时再次将那股芬芳的花香吸满整个胸腔。苏菲是我的朋友。从她口中清楚说出的这句话,感觉比仪仗铠甲套装和剑还要闪闪发亮。
那大概是五岁的时候吧。正当克劳斯心想父亲与苏菲亚有一阵子没来拜访时,母亲开始准备出门。克劳斯至今从未离开宅邸。虽然看家很寂寞,但相对地也不会挨骂,所以很轻松。他这么想着,独自一人看着绘本,母亲却命令他把自己的外出服与绘本也塞进行李。
……我也要去吗?
母亲的微笑很柔和。可以出门了!可以离开这个宽广却只有大人,令人寂寞的宅邸了!从那天开始直到出发当天,她都小心翼翼,避免犯错惹母亲不高兴。她每天提心吊胆,担心母亲会不会说没规矩的孩子不能出门。出发当天顺利到来,母亲穿着比以往任何一件都还要豪华的新礼服。那件礼服也很适合母亲的橄榄色头发,一定是完美无缺的礼服吧。她也被迫穿上同样布料,与管家相似的服装。她与母亲一起搭上父亲会搭乘的豪华马车。宅邸正门的栅栏消失在窗户另一端的遥远彼方,从林荫道逐渐变成城镇景色。许多建筑物、来往的行人,到处都用花朵与旗帜装饰得很漂亮。苏菲与父亲说他们住在很大的城镇,现在看见的就是吗……
马车最后抵达了远比至今看过的任何绘本都还要壮丽的宫殿。穿过雄伟的大门,茫然地眺望直到马车停靠处为止,都整理得十分美丽的道路。城堡是这么大的地方吗?看不见尽头,感觉马上就会迷路。
母亲,好厉害的城堡呢。
我直接向坐在身旁的母亲搭话,母亲则微笑着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克劳斯,从今以后要叫我母亲大人。
……是,母……母亲大人。
母亲微笑着点头。被教导了新的事,得小心别搞错才行。母亲大人这种说法,就像绘本中的王子殿下一样。
还有,要称呼父亲为陛下。就算搞错,也不能叫父亲大人或父亲。
咦……
明白了吗,克劳斯?
母亲放在肩膀上的手加重力道。
……是。陛下,我记住了。
要称呼索菲亚为王妃殿下。
王妃殿下……
我不明白名称的意义,只是重复念着,母亲则满意地微笑。涂着比平时更红的口红的嘴唇缓缓描绘出弧线,不知为何让我感到非常可怕。
马车抵达后,穿着华丽服装的管家们带领我们进入宫殿。宫殿内每个角落都擦得亮晶晶,装饰着金色与绿色的饰品。母亲握着我的手,静静跟着管家前进。最后我们来到一个天花板高得看不清的巨大空间,与母亲并肩坐在其中一区。这里是大礼堂,连临时椅子都坐满了出席者。这么大的地方有这么多人,我数得出来有多少人吗?我带着晕眩的心情环顾四周,父亲与索菲亚在美丽彩绘玻璃透出的光线、祝福的音乐与掌声包围下,威风凛凛地入场。两人的眼神都英气凛然,仿佛变了个人,披着白边的绯红色斗篷。长长的斗篷在伸展台后方延伸,仆人捧着斗篷的下摆跟随两人。祭坛中央站着一位身穿灰色服装的老人,以及与父亲神似,但金发的壮年男子,迎接走向祭坛的两人——
那是费尔韦尔的新国王维克托海力欧斯冯阿什福特费尔韦尔,以及其王妃索菲亚碧欧蕾特冯阿什福特费尔韦尔的壮丽加冕典礼。
在大家的祝福下,直觉告诉自己这两人就是国王与王妃。父亲从与他十分相似,同样披着绯色斗篷的男人手中接过巨大的王冠。王冠就像陶器碎片间毫无缝隙地重叠般,仿佛打从一开始就属于父亲的一部分般贴合。父亲的手拿起华丽的头冠,授予跪在身旁的索菲亚。平常总是披散在背后的金发,今天纤细地盘起。被称为姐姐的少女戴上头冠后,宛如王国的守护神般光辉四射。
索菲亚不是父亲的朋友,而是王妃。
克劳斯有样学样地拍手,抬头看着身旁的母亲。父亲和母亲不是夫妻,却是自己的父母。如果没有结婚,是不是就不会成为父母,也不会有小孩呢?对于这种不可思议的关系,父亲、母亲和索菲亚是怎么想的呢?母亲没有注意到克劳斯的视线,只是用那双红唇静静地微笑。母亲现在在这里亲身体现了一切都很完美,她应该不会因为顾虑克劳斯而破坏完美的均衡吧。克劳斯放弃提出疑问,再次望向台上。接受祝贺的两人面带微笑,向众人挥手。两人缓缓移动,视线静静地捕捉到母亲,以及在母亲身旁的渺小自己。视线一交会,父亲只是温柔地微笑,但索菲亚在视线交会的瞬间,迅速地眨了一下眼睛。心脏猛然一跳,身体差点失去平衡。克劳斯拼命拍手,掩饰混乱的心绪。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结束仪式退场的两人,仿佛要追上他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