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俺老孙才不怕嘞！”孙悟空一跃而下，“你总是问个不停，难道不会自己想象？”
“太缥缈了，想不到。那么美丽的东西，一触就破了，一破，就醒了，一醒，什么也没有。”
“那很好啊！真实的东西。”孙悟空道。
哪吒撅起嘴巴：“不好！越真实的东西越可怕！”
“那你还要我给你讲故事！”孙悟空走到蟠桃园门口，看着满地堆积的落叶，心里有些凉。
“因为我相信，只要是你说的，都是美好的！”哪吒歪头笑着看向孙悟空的侧脸。
“我讲的你都信？你还真是蠢！”孙悟空来到哪吒身边，同她一起坐下。
“我才不蠢呢！臭猴子！我没见过什么真实的东西……给我讲故事吧，讲你的故事。”
“……我能有什么故事呢？什么没有。”孙悟空抬头用眼睛望着天。
“那你在想什么？难道是从前？”
“没有！我没有什么从前！”孙悟空比刚才要激动许多，哪吒淡淡一笑。
“嘻嘻！那你在想什么呀？我要和你一起想呀！”哪吒贴近孙悟空，脸上多出一丝红晕。
“咳……想心事还得跟你一起想？你自个儿慢慢想去吧，俺老孙可不奉陪！”
孙悟空翻了个身不再理会，闭上眼却又看到了梦中的银河。
“我想到了大海，你想到什么？”说这话的哪吒。
“哦。没有。”孙悟空答。
“我还想到了在星星，在银色的大海之上，天空之中，心里……”
“哦。”孙悟空继续答着。
“哇，看见一个从没见过的地方，那么多没见过的东西。”
“哦。”
“那好像是菩提山。”
“哦。”
“空空，那真的是一座山！有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鸟鸣声声哀，催得人入心，谷壑绝岩壁，上有黄泉流，风若恰时好，送来花开香。”哪吒眼中灵光闪动，沉浸其中。
“你这样做梦，睁着眼睛也能做梦啊！”孙悟空看到她这样，有点惊讶。
“我……看见你了。”哪吒轻轻念道，“我看到空空了。”
“傻丫头，你天天不回家来这里烦我？为什么不去烦别人？”孙悟空突然蹦起来喊。
哪吒沉默了。
过了很久……哪吒仰头浅笑。
“听我说话，好吗？最后一次了……”哪吒突然说。
“我一直都在听你说啊！”孙悟空好像感觉到哪吒前后有所变化。
“你知道吗，曾有一个人对我说过。”哪吒伸手在地上画了一个圆，“他说，家就好像圆，走了一圈才发现原来开始就是结束。我说过不会让你忘记我，所以也请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好吗？”
“什么要求？”孙悟空猛然看过去。
“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神仙，而你也不再是美猴王的时候，我们去看看千山万水吧，看看这江山看看这树木……看看……对！我们回家去，就回花果山！”
哪吒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湿润起来，哽咽的她尽量不去流泪，拼命收住眼泪。
因为她知道，孙悟空不喜欢爱哭的人。
“你在说什么！”孙悟空低下头咬牙，“就算是，我照样还是可以带你回家！”
“嗯？你刚说什么？”哪吒问起。
“没什么！傻丫头，天快黑了，赶快回去吧。”孙悟空一跃到桃树上，打起鼾声。
夜晚，总是让人沉迷，也总是迷幻。
“悟空，你在哪儿？”紫儿寻着微弱的亮光而来。
第55章悟空的笑容
【纵然万年沉寂，当我熟睡之后，等待我的不再是你那凄凉的背影，而是你那张会笑的脸。】
知缘阁。大厅前。
孙悟空没人来，可脚步声越来越近。
蹦了出来，他盯着前面：“是你？”
“悟空，我没走。”
“在这里做什么？还有……不要叫我悟空，你还是叫我齐天大圣吧。”
“可你之前还说，我可以叫你……”紫儿看着孙悟空，话语间有些难过。
“之前是之前，现在……不一样了。”孙悟空默默低头。
紫霞看着他：“好！齐天大圣？你喜欢这个名字？”
她拿出一个包裹：“呐，大圣，这是给你的。”
“给俺老孙带好吃的来了？这么好！”孙悟空一把抢过，散开，愣住了。
金色战甲、红色战袍、紫色金冠。这是他做魔王时，与天兵大战时的装束。
“我从太阳在银河的映影中提炼出金黄色，从龙血中提炼出赤红，取日月之光为线，以云彩为锦，织出来的。你看，还像你当年的装束吗？”紫霞捧着它们，分毫不离开视线，死死注视着孙悟空，“穿上它们，让我看看你那时的样子。”
孙悟空沉默了半晌，忽地将手一挥，东西全飞了。
“你拿这些来，做什么！”孙悟空暴叫道，“我已经是齐天大圣了，不用再战斗了，再用不着它们了，而且还做得这么差劲！真是好蠢好难看！”
孙悟空说完，回过头去，不再看她。
太上老君和太白金星也是一愣，他们没想到孙悟空反应居然这么大。
紫儿呆立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她蹲下身去，默默地把地上的袍甲一件件地捡起来，抱在胸前。
她一步步走出了知缘阁。
走到鼓前，她静静地站了很久，然后把手中的袍冠全部丢掉了，泪从她的眼中流下来。
那身战袍，已消失不见。
孙悟空越来越不安，越来越烦躁，他知道心里有什么在烧着。
他知道紫儿是对的，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知道自己不适合习惯当神佛，而他也知道自己已无法忍受这荒诞的天界。
太上老君上前，伸手给了他一拳：“如果你还想大闹天宫，我并不拦着你！但你还想让哪吒再死一次吗？”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不能再死了！”太白金星拦住太上老君的第二个巴掌，“老君，你先别生气。悟空只是一时间没有想清楚。他不也是拒绝了吗？”
“拒绝？我看他就想要再来一次！让悲剧重现！”太上老君一甩袖子走到一个角落里，倚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