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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两百二十二章 字字血泪

作者:小脑斧.|发布时间:2024-12-19 17:12|字数:2876

  很久前,我与扫帚星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那月色妖娆的即墨镇外的密林湖泊边,他穿了一袭锦衣,臂上受了伤。在那水泊边清理,我主动与他说话,那时候便是全然没有想过,我,他,乃至尚忆知和师门及爹爹会有日后这样的变故。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工于心计的,即便是看似无意识选择在邻水亭子里的这番谈话其实也是带了我自己的想法。虽然风大,虽然阴冷,可是也正是由于这样的缘故,最大限度的阻隔了旁人的偷听。

  其实我亦曾想过,就我在状元府里这桩事对外不可能全然没有风声,毕竟就我虽然是龟缩在那间屋子里不出,但是实际上照顾我的人包括若欢这丫头在内都没有对我是被渔民交上来这桩事有所隐瞒。既然大家都知道我是怎么被送入状元府的,自然这样的消息也会流传出去。

  但是最终并没有影响到尚忆知什么,这桩事想来也就只能是元初公主的手笔了。看起来,尚忆知也不是全然不清楚这样的事实,以至于明知道我在府里的情况下他照旧是允了公主正月里就来府上拜年这桩事。

  显而易见的,他有他的考量,而我之前垂头闪避也是完全不需要去做的,因为很直白的,元初公主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不过看起来是为了维护尚忆知的缘故罢了。我想,不管开始这两个人的婚约是如何充满了算计和筹谋,但是公主对他那颗心总也是存了真情实感的。

  只是在我来说,我无法去体谅元初长公主这样的行径,分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未婚夫婿,新科状元背后与一干劫狱并且有阴谋谋反这样的罪名的人暗度陈仓,可是她不单没有将这个事实告知帝君,相反,还在用她的力量掩饰。

  这或许是我这辈子都无法理解的东西,因为我不是公主,我不知道在那高高在上的人究竟是怎么来思考这所有一切,如果取得心灵的平衡的。

  起码,就我而言,我再是厌弃这所有的一切却也是不想要尚忆知真正倒什么大霉的。

  可是这时候就又到了之前南宫慕合与我说的袭话的辨证时间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可是,人若是真的为了自己去做任何事情,那会不会搞成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呢?

  自花园亭子里出来,外间夜风大作,便是寒意刺骨,我没有过多停留,裹着大氅就匆匆往前走。若欢见我那样子也就没有吱声,埋头略快一步走在前头打着灯笼与我照明。

  风势急大,灯火在眼前飘乎,拉扯着周遭的人物景致,此起彼伏,错眼瞥见,只以为是那暗地里蛰伏的异兽。

  于是,我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这一行为也让略前走着的若欢也是一怔,随着我停下脚步,扭头过来看我,疑惑道:“姑娘,怎么了?”

  我抬了头看她,努力地挤了笑容,“那个,我们怎么走回去啊?”

  其实先头那气势汹汹的行进步伐并不是我心下有决议去哪里,而是我根本就不认识这边的方向。在这院子里不过也就来过这么两趟,这会子又是夜里头,我自当早都不记得前方来路和后方归途了。

  一言既出,若欢盯着我看了半晌也是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因为是很正色的暴露了自己完全不认路的事实,虽然听上去有些傻,但是还是免去了我弯弯绕绕多走路的情况,所以最后很快就在若欢的引领下回到了之前暂居的那进小院落里。

  廊下点了灯,投在那一株梅树上,斜影落在雪地里影影绰绰的样子却是叫我想起了春季的四方阁。夜漪花的花瓣在风中飘零,堆积在地上的场景便如同此时的雪地般。

  只是那时候,师父犹在,师兄们也都在。我还不知道徐浒是个叛徒内应,尚忆知亦还是原来我记忆里的那个儒雅少年。他立在那夜漪树下,会温和的将我望着。

  再度睁眼时,夜漪树消失,我视野里只有那株独自绽放的寒梅。

  若欢没有劝我进去,不过我知道,她应当是冷的不行了。

  这样的雪夜里,就算我这么个习武之人也觉得这寒冷的天气有些难忍,更遑论她这么个普通的姑娘。

  于是,我朝她示意,“我们进去吧。”

  很快有别的粗使丫头提了烧开的水进来,这次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同若欢抢活干了。她绞干了巾帕给我,我顺手接过擦干净了手脸。

  夜深人静,在点着火盆的温暖室内。床幔被放下,我躺在柔软的被褥里,可是却犹自辗转难眠。如果不是尚忆知刚刚那番话,我是怎么都不会清楚意识到,原来《云舒卷》真的还是在我手里。我觉得,扫帚星那头肯定也是知道这个事实的。

  可是不管是尚忆知和他,都没有再行逼迫我去交代这卷奇书的下落。

  虽然这个事情终究还是叫我觉得感慨,但是同时也跟着心下觉得诡异起来,究竟他们如何确定我知道《云舒卷》的下落呢?这件事分明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因为我自己看来根本是不可能知道这卷书的,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呢?

  我努力地回想,既然是经书这种内容,那我肯定是曾经见识或者记忆过的。可是分明我根本没有过这样的记忆。

  就这么在焦虑烦躁中,我依旧还是睡了过去。梦里我仿佛再度回到了彼时在私塾里的光景,秀才夫子教习我识字。可是口里念着的词汇却并不同于落到纸面的文字,《三字经》和我默写在纸面的分明是两种内容。

  心下有个念头在思绪中疯狂鼓噪,仿佛就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了。我开始努力地想要看清楚纸面上默写的文字,我要确认,这究竟是不是《三字经》。

  可是越想要看清楚,眼前却越模糊,纸面开始扭曲,文字仿佛脱离了平面,纠结着跳跃起来。然后我自睡梦里惊醒,瞪大了眼睛望向头顶的床幔。

  跟着我再躺不住,就自坐了起来。这动静再度惊醒了躺在床边脚踏上的若欢,她揉着惺忪睡眼点了灯过来看我,“姑娘,你又睡不着了。”

  “这里有笔墨吗?”我顾不上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抛出来了这个问题。

  虽然我在这屋子里住了这些日子,但当真还没有正经确认过这件事。不过眼看这若欢那副未睡醒并且颇有些惊惧的表情我也就不指望她了。只顺手取走了她掌上的那盏灯,随后自另一侧下来。

  这屋子里的大概陈列摆设我还是知道的,借了烛火的照明,摸到了柜子里。看着我开始没头没脑的翻找,若欢仿佛才反应过来。

  “姑娘,这屋子里没有笔墨。”

  我这头也已经发觉了,不过没有笔墨也并不是难事。我取了画眉的柳枝,沾了胭脂开始在一块白绢上默写起来。

  其实这个梦并不是我初次做,只是在今天之前我并没有想过这梦境竟是我潜意识里的一次回溯。作用并不是叫我只忆起过往的那些光阴,还有叫我知道其实我有可能是真的知道《云舒卷》的下落的。

  现在,所有的一切迷底都在这最后一招了。

  若欢看着我摆出了胭脂和柳条的架势已然知道我要做什么了,于是就忙忙过来,帮我掌了灯。眼见着照明不够,又过去将铜灯架上的那些都给点燃了。

  室内明亮了,我在白绢上落笔也自然顺遂了不少。那些句子段落,其实夫子都教予过我的,但是直到了眼下,我才记起来将它们都默写出来。落下最后一笔笔画之后,我和若欢都望着那数百字的白绢惊愕住了。

  “姑娘,这……是什么?读起来,竟是晦涩难懂。”若欢识字,可是不懂武学之说,自然是有看没有懂。我却是不同,自小就上岱山入四方阁,知道那些心法,此时看着自己默写出来的那洋洋洒洒的半匹白绢上的字眼便是不用旁人来讲述我也明白,这就是那卷惹得武林纷争的奇书——《云舒卷》散逸的部分。

  这件事真的是想来都叫人觉得可笑,可是可笑的是这又是现实。

  真正是话本子戏折子里都不会存在的故事片段,但是现在这样的片段自我眼前上演了。

  掀起江湖武林和朝廷帝君贪欲及连绵不绝的血雨腥风的竟然就是这么卷东西,短短数百字,结果桩桩件件的血案,从一十六年前延续至今。

  我看着那卷白绢,只觉得看到上面的每个字都化作血泪,汩汩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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