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这种地方,对于普通人而言并不是轻易能接触的。所以事关这个地方的传言就总带了不少夸张的调调,不过实际上看这里面的暗室自然条件显然也要比监舍中好上不少,鼻端的异味并不很明显。不过处在室内暗仄无光的压抑之下,总是有些难以忍受。
就如同那周佥事所言,但凡进了这暗室之内,不交代些什么出来就不要想着全须全尾的出去了。
可关于《云舒卷》的详细我根本就不知道多少,能说的部分也尽数都讲了。为了自保,我甚至还把月华门和南宫慕合那个扫把星的相关都供出来了。
但是显然并不足以取信于人,在左右两个禁军将我按着肩膀之后,周佥事踱步到了我面前。
面前这个男人比起尚忆知来年岁显然要大上不少,头戴了黑纱制的冠帽。穿了一袭墨色锦衣,蓄着胡子,身形偏魁梧。那双眼睛,仿似吐着信子的毒蛇,透着蚀骨的寒意。
不用照镜子,我也能猜得出自己此刻脸上的神色有多难看。
身上的余毒应当是清的差不多了,胸口不再有之前的刺痛感,内力虽说没有系数恢复,但偶尔运功调理也不见得会难受。
不过就算是处于这样的情况下,被他这么盯着,我差点就还是胸中一紧背过气去。
这样的恐惧某些时候大约也是会被误认为心虚的,他再看了我一眼,又道:“姑娘还不愿说实话吗?你可知进了这皇城司内,不吐出点什么来,可是绝对过不去的。”
“我真的没有什么可以交代。”
“姑娘如此,周某也是无法帮衬了。”说着,那周佥事抬了头,与我左侧的禁军相看了一眼。
我被拖到了角落的架子上,虽然此前并没有受过什么酷刑,但是看着那个木头形制的架子我也心知大事不好。
可是所有的说辞都没有被采信,我受了笞刑。
比杖责稍微好些,但是因为我答不出来什么有意义的话,最后还是被上了杖刑。
十杖都没挨下,我就人事不知了。
浑浑噩噩之际被一盆凉水泼醒,周佥事此番望着我的神色已经不是那般淡然了,带着几许凶狠,“不要以为你能挺过去,就算是女人,我皇城司都能问出来。”
我这时候身上已经火辣辣的痛,不单是杖责的臀部,还有蔓延上下的火烧般的痛楚,我疼得浑身直冒冷汗,眼泪鼻涕一道喷涌出来,连咽喉里都仿似被火燎烤过一般。
嘶哑轻声重负着那句,“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你了,云舒卷已经被月华门的人拿走了。剩下的部分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周佥事冷哼了声,在我面前微微弯腰,那双仿似淬了毒液的眼睛冷冷的将我望着,只是那声音倒是温柔,“姑娘这幅样子,也是不太好看,想来定是要梳洗一番了。”
虽说我并不太清楚所谓的梳洗是什么意思,但是从口中说出来,怎么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我下意识摇头,可是并没有任何用处。
他不信我,他不信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像那时候南宫慕合也不觉得我如此无知。
双重的绝望之下,我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气,一手自木架子上挣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桶滚烫热水也朝我泼了过来,这意外闪避成功也躲过了木桶水的攻击。但还是泼洒了泰半在我肩头,在初始的麻木之后疼痛再次如同利刺般扎进了我的感知里,我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这时候那周佥事又一次抵近了我,身侧,这回不再是那冷然的样子,一把抓了我的头发厉声喝问:“说,《云舒卷》究竟在哪里?”
除了摇头我只剩了那嚎啕的哭声,随后,再一桶滚水浇了下来。
我痛得整个人都晕厥了过去,浑浑噩噩地不知过了多久,我再度被迎头冰冷的水流激醒。略略抬了眼皮,只觉得重如千钧。虽然没有怎么做声,但是起码那些行刑的禁军知道我恢复了意识。
手臂上传来刺痛,空气里亦有血腥味传来。
“快说,《云舒卷》在何处?”
耳畔有急躁的问话,我却答不出来也懒怠去管,只勉力地吐息。
“佥事大人,帝君旨意不是要弄死她,这样私下行刑若是出事?!”不知道谁的声音随之响起。
随后发生的一切我就再度没了意识,半梦半醒间感知着车轮的颠簸我知道我被挪回到了那架马车上。
到了这么个时候,我会被带去哪里,会再经历些什么这样的事情已然无暇去考虑。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如今伤成了怎生模样,现下里只觉得周身仿似被投入了火炉之中,说不清是疼痛还是麻木。便是处在这样的煎熬里又在马车颠簸下,一阵阵的火烧火燎的疼痛。
我呜咽着哼唧,觉得咽喉干渴想要讨水,但最终却没有人递水于我。
浑噩间,我就又一次陷入了黑暗的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