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一心在后面喊,桃实出了门才慢慢传回一句话,
“知道啦。”
尚未入夜,明月楼早已掌灯。穿着蓝布袍的数十个男男女女正在堂上焦急踱步,低声讨论中透露着不祥的预感。
堂上雕着银剑造型的正座空着,后堂中,杨仁霄正在低声呵斥跪在地上的两个蓝袍后生,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废物”
伤口尚未痊愈,杨仁霄呵斥尽力压制住自己呵斥的声音,但却忍不住气氛地挥拳捶桌。
“少主有所不知来的那几人实在是厉害,我和我爹两个人联手都没有斗过其中之一”
“混账!”
杨仁霄气急,一脚蹬向这年轻的后生,后生重心不稳,重重摔在地上。
“早知如此,你们为何不干脆将人做掉,倒显得干净了。”
“我们也不知道会这样,想要动手,已经来不及了”
另一个年轻后生急忙辩解。
“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么?”杨仁霄冷静下来,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便由不得追究过去的失误了。
“没有,只有我们二人,还有我爹”
被踹倒在地的人急忙翻身跪起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沉思半刻,杨仁霄淡淡讲道,
“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今夜子时,你们三人乔装打扮,穿上黑衣,骑三匹快马在西营外等我消息,我到时候放一支烟花上天,你们看到烟花就向北赶来与我会合。”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杨仁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你们三个人,决不可走漏风声,如果有人问你们行踪,尽可以敷衍。”
“下去准备吧。从后门走!”
杨仁霄端起茶杯,自顾自品起茶来。
“夫君,剑先生到了”
夫人的提醒让杨仁霄打了一个激灵,让夫人搀扶着,慢慢走向了正堂。
剑一心和桃实正在堂下等候,桃实瞅见杨仁霄在杨夫人的搀扶下才慢慢坐上银座,心中暗想这杨仁霄会不会快要死了,没想到嘴里居然没把风,低声说了出来,
“不会是要死了吧”
这一句话虽然小声,但剑一心听在耳里,瞪了桃实一眼,桃实顿时便老实了。剑一心正要与杨仁霄搭话,杨仁霄已经硬撑着嗓门,开始说了,
“诸位,稍安勿躁”
杨仁霄喘一口气,紧接着说,
“相信请诸位前来的原因,大家已经约略知道了一二,你们都是我侗乡各寨的头领,有的是我侗乡中远近闻名的能人,若不是侗乡遭遇劫难,或许我永远难以将大家聚齐。”
“自从家父衰弱,不问政事之后,侗乡一直由我暂理各种大小事务,承蒙各位的关照,侗乡也算安稳,不过我那弟弟,觊觎侗乡之主的位子已久,他的所作所为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一阵冷风吹过,众人都不约而同打了个寒战。
“本来如果大家同意,让他做这个侗乡之主也无所谓,只是他性格太过乖张前些日子,差点置我于死地,幸亏得剑先生的搭救。”
杨仁霄向剑一心微微欠身表示感谢,剑一心随即回礼。今天这一席话听得剑一心云里雾里,杨仁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到底要干什么,剑一心一时之间竟然看不懂了。
“而在前日,我弟弟杨仁俊居然差人劫持人质,这人质是我明月楼的贵客,也是我侗乡的贵客,他这样做,无异于要与我事事为敌,一争高下。”
“我听闻,杨仁俊已经纠集了几个小寨练勇武备,不日就要攻打明月楼。”
剑一心听得心中惶惶,自己不经意竟然在这样的时刻闯进了侗乡,横生了这许多的是非。
人群中有人开始躁动,一些有力简短地声音源源不断地传了出来,
“怕他作甚,我们马上募集山兵,先拿下这个逆徒!”
“对对对,我们先动手”
“我们人多,力量这么强,害怕他么”
“我愿意打头阵!”
请战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时之间气势汹汹地弥漫了整个大堂。
“大家可要想好了!”
“不瞒大家说,我已经得到消息,杨仁俊已经集结山兵五百多人在红石堡安营扎寨!”
“红石堡”,这三个字一传进剑一心的耳朵,剑一心心中一惊,他已探知甘棠的最后身影就在红石堡。但是红石堡树密林深,他在短时间之中也难以探得更多消息,如今杨仁霄这样说来,想是甘棠果真是被杨仁俊抓去了。
“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抓我的女人!”剑一心的内心澎湃不已,他恨透了为了争取夺利伤及无辜的事了。可是这些事却一次次在自己的身边发生。
杨仁霄突然铿锵的话语将剑一心的思绪打乱,
“有谁愿意与我一同起兵,攻下红石堡?”
杨仁霄的手挥得老高,堂下众人的呼声也此起彼伏,
“我”“算我一个”“我”“我愿意去”
杨仁霄见堂下的人心已经聚齐,十分慷慨地道,
“谢诸位抬爱,谢诸位!”
接着突然低眉轻声对剑一心道,
“剑先生是客,此事因为侗乡自身而起,我们自是将甘棠姑娘救回,给您一个交代,您就不必”
“我也去!”剑一心冷冷地道,今天这场夜聚,看似简单,但却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些让剑一心不安的东西。
“去了,或许可以帮忙做些什么”
剑一心回转头,牵起桃实的手向门外走去,其实他内心正在想说的是“让你们去,我不放心!”
杨仁霄看到剑一心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和杨夫人换了一个眼色,唤过众人部署起今晚的行动来。
回到西楼的剑一心坐立不安,他嘱咐桃实今晚就在屋中长坐,不要太早睡觉,自己也在桌前边整理随身物品边品起茶来。今天,他隐约闻到空气中有一些奇怪的氛围,桃实问他是什么,他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只是淡淡地讲了一句,
“杀气”
剑一心用兽皮擦箫的时候,已经快到子时。
三匹快马的蹄声剑一心听得分明,他将无孔箫拿在手中,看看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桃实,轻轻打开了临街的窗户。黯淡的月影下,三个马背上的黑影正在窃窃私语。
剑一心吹灭屋里的灯,一个翻身从窗户上跃上了围墙,用力极轻,似一只猫。
“早知道,当时直接杀了那姑娘倒好了,省得我们三人又有这些麻烦。”
剑一心听得这句话,心中咯噔一声,莫非这就是绑架了甘棠的黑衣人?
“谁知道呢,也不知道今夜又是什么事。”
“诶,不必担心,少主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