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洗得干干净净,云汐被雪无痕包入一块白色柔软的棉布里。
“拉住,别着凉。”他转身去给她取衣服,云汐呆呆看着他的背影。
雪无痕做了满桌的菜,她吃得狼吞虎咽,根本就无法拿筷子,而是用手胡乱塞得满嘴都是。
“云汐,慢点吃,别噎着。”他又心痛又心怜,她一定是饿了很久。
他从未见过她如比狼狈的用餐,她是金玉一样的公主,她是沧澜的女皇,现下却变作如此浑浑噩噩的落魄模样,这让雪无痕无比心痛。
但他没有打扰她,她专心的吃,他专心的看。
那张清丽容颜上,不再有以往的光彩,有的只是黯淡和呆滞。
是怎样的劫难?让他和她轮番受折磨,他不要她再痛苦了,他曾发誓守护她,却没有做到,让她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云汐发现他专注看她的视线,白晰的脸颊慢慢染上一抹淡红,囫囵吃饭的动作也放慢下来。
雪无痕温柔一笑,抚了抚她的头发。
吃过晚饭,她便昏昏欲睡。
月光下,她把头搭在他肩头沉沉睡了过去。
雪无痕握起她纤细的手腕,查起脉象来,面色凝重。
他又仔细得再诊一遍,神色越发苍白沉重。
看着沉睡的云汐,他轻轻收紧手臂,让怀里那具温暖柔软的身子更贴紧他,不论如何,他都不会与她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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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雪无痕骑马带着云汐进入了鬼医门。
“感谢段先生肯见我们。”雪无痕对着一个带着鬼面具的男子行礼。
那段先生淡淡一笑:“皇夫费了如此大的心思,也要与段某一见,段某再不见,恐怕也无宁日。”
他不客气地指出雪无痕这些日子为了与他联络,而用及的各种手段。
雪无痕也不反驳,静静看着他。
“鬼医门人一向不理世事,但雪无痕今次前来,是有求于段先生。”
段先生看了雪无痕一眼,视线又移向他身后呆滞的云汐。
“这位就是女皇陛下?”
雪无痕点了点头,提到云汐神色又变得凝重。
“请段先生为女皇诊断一下。”他扶着云汐,在段先生的屋子坐下,请他诊治。
那鬼面段先生仔细诊了云汐的脉,眼神里也有些惊讶,”竟是断情蛊!”
雪无痕听他所言,眉间染上一层忧色:“果然是中了蛊毒,只是我不知这断情蛊,到底是何物?”
段先生轻叹一声:“这是我鬼医门的独门奇蛊,已被先师禁用多年,因为实在太过歹毒。
这下蛊人能得到这奇蛊,应该跟我那叛出师门的师兄脱不了干系。只不过这断情蛊,实在是代价太大的蛊毒,如今女皇中了这奇蛊,那下蛊之人应该已经身死了。”
雪无痕对他一鞠:“请段先生帮忙,为女皇解蛊,沧澜需要她。”
那鬼面段先生看他的眼神有些怜悯和忧郁,淡声道:“皇夫,这下蛊之人应当十分痛恨你与女皇之间的情意。”
他的话让雪无痕一怔,他看着段先生的眼睛,静声道:“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断情蛊十分难解,蛊虫由下蛊人用自己的身体饲养,饲养过程也是苦不堪言,能熬下这些痛楚都要拆散你们,可见下蛊人的恨意。
现下女皇身体里中了这奇蛊,使她神志不清,记不得过去的一切。
这解蛊方法也是十分危险和难办的,一不小心出了差错,皇夫你可能性命不保。还有,即便是解了这蛊毒……”段先生看着雪无痕,停下言语。
雪无痕只觉他的眼神充满同情,他心里也知必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但仍看着他道:“请先生直言。”
“即便顺利解了蛊毒,女皇可以恢复正常,但她关于你的记忆却会全部不记得。也就是说,在她的心里脑海里,再没有皇夫这个人。
此蛊名为断情蛊,就是用来拆散有情人的。它会让中蛊之人把关于自己深爱之人的一切全都忘记,就像清除一样,把记忆扫的干干净净。其他人的记忆能够回来,但关于所爱之人的记忆,是一点都不会记得了。”
段先生看不清雪无痕隐在面纱下的面孔,只能看到面纱一阵轻微的波动,他的呼吸仿佛急促沉重,眼神里也露出黯然与悲伤。
然而他静默片刻,看向段先生:“还请先生告知解蛊的方法,设法为女皇解蛊。即便不记得我,只要她能恢复如常,一切都不惜代价。”
鬼面段先生心中仿佛被一击,他认真望着雪无痕,眼神里多了几分方才没有的关切与敬佩:“即便这解蛊方法会要了你的性命?”
“是。”雪无痕没有一丝犹豫,沉静的黑眸看着他。
段先生轻轻一叹:“今日见了皇夫,我总算明白人间有痴情,不关风与月何解了。既然如此,我也定会为女皇解蛊出一份力。”
“皇夫,要解这断情蛊,必须在九九八十一天里用心上人的心头血来喂养蛊虫。”
段先生看着雪无痕道:“这心头血必是从你胸口取血,每日一碗,一直要坚持九九八十一日,绝不能断了任何一天。否则蛊虫疯狂躁动,反而会要了女皇的命。”
雪无痕点了点头,”那八十一日之后呢?”
“之后,我会亲自为女皇取蛊,替她解毒。只不过这难得就是那八十一日了,这对你身体的耗损极大,毕竟心头血是一个人最珍贵的精血,要连着那么多日每日取血,很难有人可以撑过去。若你死了……”
“我不会死。”雪无痕认真地看着段先生,”我也稍通医术,为了女皇我会努力调养自己的身体让它能撑下去,这期间若是用一些药物会影响取血的质量吗?”
段先生摇了摇头,”早听说过皇夫妙手,也有着一手绝高的医技。你也明白,若是一个正常人,根本无法熬过连续八十一日密集采血。但看来皇夫的医术也许能够让此办法一试。还有一事,既为断情蛊,情生有情人,这解蛊喂血之前,皇夫必须先与女皇行夫妻之道,之后才能开始取血喂血。八十一日后,段某也必会尽心尽力,为女皇解蛊。”
“那一切都有劳段先生了。”雪无痕诚恳谢他。
段先生摇了摇头,叹声道:“对比皇夫做的,我做的又算什么。”他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皇夫,你应该知道,此番取血会对你身体有极大的耗损,以后几年你都可能身体虚弱缠绵病榻……”
“女皇是我的妻子,守护妻子是我该做的。”雪无痕幽深的黑眸,静静望着呆滞如木偶般的云汐。
段先生心底波动,再也无法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