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那个……父亲大人的事——
你不用在意。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决定不摆出父亲的死根本无关紧要的态度。她也以自己的方式认同了柯尔希鲁特,而且她也是唯一尊重我这个儿子的人物。
冒险就等之后再说吧。
说完,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床上后,我发现自己非常烦躁。
当然,我有压抑住这种情绪,但父亲的自私实在——
令人气愤。
我咂了咂舌,从影子里取出短剑,拔了出来。
这是精灵剑士给我的魔法短剑。剑刃上散发出冷气。
那股寒意似乎能冷却我心中的怒火。
精灵们应该无法理解人类世界——那个不讲理的世界,也一定觉得无所谓吧。
我之所以会像这样感到愤怒,就是我身为人类的证据,也是我存在于人类世界的证据。
不讲理又不合理的人类精神。由只顾自己方便和感情的人们所构成的世界。
人类不像精灵那样,是基于明确的法则而存在。
人类拥有自由意志,同时也被生物的生命活动所束缚,还被囚禁在名为人类社会的栅栏中。
人们各自有生存的理由、目的和愿望。正因为如此,才会产生对立,或是束缚、奴役他人。
正因为理解这一点,人们才会被自己的想法所束缚,也会被他人的想法所束缚。人类的存在方式实在太过复杂。
我可以原谅父亲愚蠢的行为——但我并不打算在自己心中容许这件事。
我和他活着的目的本来就不一样。
存在的方式也不一样。
自己的自由意志要投向何处。
而最重要的是,那是否真的是自己以自由意志所选择的。
我们不像精灵那样,是以法则为中心而活。
在阶级社会的角落生活也无妨。
但是——正因为如此,我们必须以自己的意志来决定中心。
那个社会的道德和价值观,真的能成为自己所追求的生活方式的中心吗?
如果成为中心的东西不是普遍性的,人就会随波逐流,被一时的情势所左右。
社会规范和价值观,会随着时代变迁而变化。
如果只是随波逐流地活着,就不用思考任何事情。
因为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只要随波逐流地活着就好。
看穿真理的能力、以自己的意志决定中心。
这些说法和内容都很复杂。
简单来说,就是把自己投入自己决定的地方,全心投入其中。
从自己的信念出发,为自己的行动负责,这才是真正的个人主义。即使在他人看来是错误的行为,也要遵从自己决定(与自己缔结的契约)的判断基准。
父亲的死和领地的分配
父亲恢复意识后,没过多久就病危了。
那天晚上,父亲克尔辛哈就死了。他痛苦地喘着气,吐着血断了气。
父亲临死前已经无法说话,只能在继母的陪伴下,无力地失去意识,离开这个世界。
我也在父亲躺着的床边看着他,但心中没有任何感觉。
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只是看着一个活到现在的生命迎接死亡的瞬间……
我探索着自己的心情,发现比起父亲和哥哥们死去,朋友库瑟、阿尔玛、亚泽尔泽斯特等同学死去,对我来说更加重要。
大概在我觉得父亲和哥哥们连家人都不是的时候,他们就变得和路边的石头一样没有价值了。
比起父亲的死,朋友的死更让我心痛——只是这样而已。
继母为克尔辛哈的死感到悲伤,但我立刻就办了葬礼。
我雇人挖了墓穴,做了棺材——这一带的埋葬方式,只要不会让死者变成不死者复活,什么形式都无所谓,有些地方甚至会将尸体火化。
除了皮亚聂思家以外,火葬的习俗也存在于其他地方,但以贵族为中心的都市社会,似乎有些地方只有平民才会被火葬。
圣别的方法也五花八门,但大多都是应用咒术的基础仪式。
那天晚上,我让所有人就寝,告诉他们明天就要开始准备葬礼。
我将这件事告诉佣人、侍女和镇上的人,也写信通知各自的领地,让各地的掌权者在埋葬当天聚集到乌斯沃格。
克尔辛哈死后隔天,我雇用镇上的工人挖墓穴,委托家具工匠制作棺材。
从保管木材的地方运来干燥的木板,将信送到各地。
从那天起,我忙了好几天。
我完全忘了要去西北的荒地,总之现在要专心举办父亲的葬礼。
我也寄信给库泽,为了以防万一,我告诉他不需要出席葬礼,还写了关于派遣事务员在布拉蒙和乌斯沃格之间斡旋的计划。
我忙碌地度过了几天,带领各地的亲戚和地方领主到宅邸,让他们与躺在朴素棺材中的父亲见面,也介绍了下一任领主安莉艾娜,忙得不可开交。
埃布拉赫领的偏僻地方领主,和庶民没什么两样。
他们也都是些对埃布拉赫领整体的领主是谁不怎么关心的人,但听到我表示今后贸易路线会通过,与贝格雷沙的交流增加后,景气也会有所改变,他们似乎也心动了。
在不灭神的慈悲之下,请拯救离开我们身边的灵魂——
说出这句祈祷词的是神官打扮的男人,但他只是在埋葬时暂时担任神官,不是一年到头都是神官的本职。
他的本职是守墓人,也是参与制作棺材的技师。
而且也是使用自古流传的圣别魔术的人,他的孩子大概也会继承这个职位吧。
关于这种仪式的知识,大多是一子单传,是特别的知识,也是特殊的职业。
棺材上盖着深蓝色的布,被洒上圣别过的水。
然后用皮带将棺材放到深深的洞穴底部。
棺材到达洞穴底部后,回收卷起来的皮带,将土盖在棺材上。
就这样,我与父亲告别了。
在见证父亲加入祖先们沉睡的地方后,我招待了来访的亲戚和地主们,举办了一场小小的宴会。
招待从远方来访的人们的酒宴一直持续到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