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官没有注意到我和鲁迪娜丝正在看着,他拿出挂在脖子上的象征物,做出将它抵在跪着的信徒额头上的动作。
这是在洗礼仪式等场合中会做的行动。
象征物名为圣灵之印。
那是在圆形中有一根棒子从下往上通过,棒子中央左右各有一根棒子往斜上方延伸的装饰品。
虽然我对他们的教义并不熟悉,但据说那代表从地上通往天界的三条道路……
在狭窄的小巷里,三个人正在进行小而安静的仪式。
那说不定是结婚仪式。
听说最近教会经常出席贵族的婚礼。
原本应该在教会中——如果是没钱的市民,就是在教会附近——举行才对。
但是这个城市里没有雷法尔塔教的相关设施。因为领主阿泽尔塞斯不允许他们建造教会。
即使如此,也无法阻止信徒进入城市。更别说强制住在城里的市民不准信仰雷法尔塔教了。
虽然这种婚礼仪式还没有在冒险者和市民之间普及,但总有一天,这种看似有意义的仪式会渗透到婚礼这样的场合。
弱者都一样,会想依靠某种权威来让自己看起来很伟大。
正因为如此,宗教这种东西才会在弱者之间根深蒂固。
雷法尔塔教,鲁迪娜丝迈开步伐说道:
雷法尔塔教在许多国家都有信徒,你对这个现状有什么看法?雷吉。
这个——我不太喜欢。他们在北方地区称魔女和魔术师为异端,并杀害他们。
而且还将几名优秀的魔导师视为异端放逐,烧毁他们所写的书籍。这种事是不可原谅的。
鲁迪娜丝默默点头同意我的话。
我也这么认为。即使思想不同,烧毁对方的书,甚至杀害对方——这不正是野蛮的行为吗?
被信仰正当化的动机,会比地上的任何法律都更强大,其正义会将所有行为都涂成正确的颜色。
因此被信仰的狂热所侵袭的人,会看不见自己的恶行。
我如此低语,她便问我:这是谁说的话?
这个嘛……我只是想起以前在哪里看过这种话而已。
我们从学生时代开始就经常进行这样的对话。
我、阿泽尔塞斯和鲁迪娜丝三人聚在一起时,多半会谈论剑术、魔术——或是政治经济的话题。
在这样的对话中,我们也会互相碰撞彼此对宗教等事物的意见。
阿泽尔也可以说是接受了古老的皮亚涅斯的自然信仰,他曾说过阿迪杰斯特的街上有一座供奉古老石柱的小祠堂。
虽然我还没找到那个地方……但大概就在市民区的某个地方吧。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在街上走了一圈。
然后在天色变暗的时候,我朝着阿泽尔的宅邸走去。
关于夏尔迪姆的魔导师所说的话,雷吉之所以觉得奇妙的措辞,是因为他察觉到宫廷魔导师进入了精神世界。但是本人没有自觉。所以雷吉以王宫里似乎有优秀的魔导师的直觉做出了结论。(这并不是什么伏笔,只是单纯表示雷吉并非所有事情都能以魔术的直觉正确理解。)
烦恼多的女领主和美好的朋友。
雷吉身为下级贵族的立场,以及对上级贵族的心情之所以能被接受,是有理由的。就是这样的小插曲。
回到宅邸后,我和露蒂娜丝决定在会客室谈话。
在那里,我听她说了关于她带来的白葡萄酒,以及她领地的事情。
然后她开心地说,现在她也还在努力进行魔法训练,稍微进步了一点。
你一定成为了能使用许多魔法的冒险者吧。
算是吧。
对于不太愿意多说的我,露蒂娜丝并没有深入追问。是因为她还记得,学生时代我曾说过魔术师和魔法师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牌吗?
真怀念学生时代——回想起来,那或许是最快乐的时光。
喂喂,你怎么突然老气横秋的。
她听到我的话,露出苦笑,似乎感到很为难。
她从学生时代就一直把身为领主治理人民这件事放在心上,应该为此费尽心思才对。
她大概知道,理想和现实之间存在着完全不同的负担和不自由吧。可是她对贵族的职责抱持着骄傲,应该相信着这一点才对。
领主的职务进行得不顺利吗?
咦?……不,那倒是没问题。我有优秀的部下。只是——
她欲言又止。
家人说,我差不多也该找个未婚夫了。
啊啊,这样啊——不过,这也是贵族的职责之一……你不是这么说过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
她的表情有些阴沉。
是被安排了和非常讨厌的对象相亲吗?我直接问了她。
——最近,我故乡的朋友结婚了。那位朋友说,恋爱并和对方结婚,是身为女人的无上喜悦。
啊啊,是这样啊。也就是说,她事到如今才后悔,自己应该在学生时代体验恋爱的滋味吗?
听到我这番尖锐的话,她露骨地露出不满的表情。
嗯,是这样没错——不,也不是一定要在学生时代。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
无聊。恋爱并和对方结婚是无上的喜悦?我作为冒险者,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生,但说出恋爱改变了人生观这种话的家伙,不是过着不正经的人生,就是根本没在思考事情的家伙。
说得这么斩钉截铁,好像也不太好。
如果要追求人生的意义,应该从自己的意志和存在方式中寻找,而不是依赖他人。
没有感情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更别说如果感情没有变化,那就只是沉重——没有主体性的感情。为了保持新鲜的感觉,必须经常刺激感觉和感情,将其作为新的经验吸收。
无法从恋爱升华的感情,一旦对对方感到厌烦的瞬间,就会对其他事物产生兴趣。
对于我猛烈否定恋爱感情的言论,露蒂娜丝一脸厌烦地听着。
你偶尔会说出这种恶毒的话呢……实在不能让我的朋友听到。
我咧嘴一笑,让她更加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