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直到不久之前,皮亚聂兹的国策似乎都是吸收贝格雷沙和路斯达尔等发展中国家的文化。
国策!
我不禁失笑。
皮亚聂兹应该保持原本朴实而踏实的社会性才对。虽然因为金银矿山而财源丰富,但居住在那里的人们的精神性却衰退了。——简直就像被抛弃,怀着无法满足的空腹四处徘徊的孤儿一样。
对贝格雷沙和路斯达尔的文化感到厌倦后,这次又开始关注夏尔迪姆的文化。这个国家的贵族和民众都没有自己的文化或思想——简直就像精神上的迷途者。
或许是这样。这个国家的贵族和民众过去都生活在战乱之中,即使在严峻的状况下,他们也以小小的幸福和充实感为食粮,持续对未来抱持着希望。然而一旦经济好转,他们就为了治愈过去的伤痛而沉溺于放荡之中。
依赖矿山资源的政策总有一天会消失。如果不知道这一点,只靠金钱的力量接受他国文化,最终将会失去自己的精神支柱——别说是孤儿,甚至会沦为亡者。
没有目标的野狗,和只为了生存而活的亡者没有两样。
听了我的话,阿泽尔叹了口气。
真怀念这样的对话……从学生时代开始,你就一直在思考彻底的个人主义和世界主义的思想。
魔术师不会随波逐流。魔术师的目的在于追求普遍的世界真理。
首先必须追求人类的真实。追求实际与现实自我的调和。
这必须透过意识与无意识的调和才能实现。
这两者难以分割,一旦互相敌对,就会开始无限制的对立,意识会形成偏颇的自我,对一切事物露出獠牙——最终自取灭亡。
如果人要追求自己理想中的生活方式,就不能与自己的无意识对立,也不能成为无意识的奴隶。
这一点无论是常人还是魔术师都一样。
如果甘愿成为某种事物的奴隶,那就另当别论了。
阿泽尔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谈论这个国家的未来,我则回避了这个话题,主张应该先让艾布拉哈领地回到正经的领主手中,并建立与邻国贝格雷沙的贸易路线。
我不懂这个国家整体的情况。就算掌权者用矿山产出的金银财宝挥霍度日,我也无法阻止。如果要我为这个国家的未来想办法,首先应该保护皮亚聂斯独特的文化和文艺。
例如王都附近自古以来就使用的流纹图案工艺品,或是诗歌、文学和音乐……要确保能创作这类诉诸精神层面作品的人才,培育这些人材,以及准备培养各种技术人员的场所。还有自古传承的文学艺术——……我之前是不是也说过类似的话?
放在附近餐具柜上的壶,上面有波浪和漩涡形状的浮雕。餐桌上的餐具也描绘着这样的图案。
嗯,我明白。我也打算在自己的领地建立学校和图书馆,对民众开放。
朋友叹着气说,这类活动终于到了建造建筑物的阶段。
有什么问题吗?
最近王宫里信仰雷法尔塔教的人越来越多,贵族中也有强烈盲信其教义的人,他们开始对创设学校提出要求。
驳回。
我冷淡地说道。
我知道。他们想说别把宗教价值观带进传播学问的学校里吧?
看来皮亚聂斯的王宫里也出现了恶劣的传染病。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地位的贵族向王宫进言,但他们相信这样就能建立对自己有利的社会——真是太肤浅又短视了。
当然,宗教的传播也有许多好的一面,但必定也会产生坏的一面。其中之一就是宽容的消失——特别是如果宗教试图干涉与知性有关的部分,那就只会带来危害。
试图在学府的教育中加入宗教洗脑的人,是利用宗教力量的侵略者。如果我是国王,就会把提出这种建议的家伙处死。
我一边撕着沾有奶油的面包一边说道,朋友露出既像苦笑又像赞同的表情。
哈哈……该怎么说呢,如果你当上国王,那在你手下工作的大臣应该会很辛苦吧。
没有不辛苦的工作。更何况是统治国家,任何事情都不能偷工减料。一个决定会影响许多人的未来,最后会反馈到国家这个巨大的组织上。
不过,如果要杀的话,应该要暗杀才对。我补充道,然后吃完了盘子里剩下的料理。
早餐后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我们看准时机前往白银城。除了我和亚瑟两人之外,还有两名护卫随行。
我把装着金项链的木箱用布包起来,拿着它往前走。
对了,昨天和护卫们的训练怎么样了?
亚瑟向我这么说道,然后看向其中一名护卫。
护卫男子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他的语气中潜藏着败给冒险者男子的屈辱,他向亚瑟报告了自己败北的事。
真不愧是你——那么大银币就是你的了。
亚瑟说着,拿出一枚闪闪发光的银币,朝我扔了过来。
我为了学习这把剑的技术,可是付了两枚金币给辛国的剑斗士,让他训练我呢。
听到这句话,不仅亚瑟,两名护卫也骚动了起来。
真是大手笔啊。
是啊。不过,就算要支付这么大笔的金额,他也有让我学习剑术的价值。多亏了和他一起训练,我之后也学会了只靠剑就能充分战斗的技巧。
亚瑟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付了大笔的金额也想接受他的指导,可见他相当有本事。
我们一边聊着这些活动,一边前往白银城。
我们爬上平缓的坡道,看到身穿高级服装的贵族男子和侍女走下坡道。
由骑兵保护的马车缓缓地爬上坡道,超越了我们。
我看着走在前面的男子们,他们似乎是市民,正扛着沉重的麻袋行走。走在平缓石板坡道上的不只有市民,也能看到贵族和骑士的身影。
我们抵达城门后,守门的卫兵拦住了市民,但我被当成莱耶思家的随从,立刻获准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