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我察觉到意识体比肉体更有强制力,又或者是因为我不想承认有那种东西,所以想排除它……如果是后者,或许我应该把这具肉体逼到体无完肤的地步。
我一边这么想,一边缓缓地跨越无意识与意识的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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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全身都是汗。我浑身湿透,觉得不舒服——于是拿起挂在裤子皮带上的短刀,掀起衣服,将短刀刺进腹部。
真是的,这点小事就让我流汗?真丢脸。我接下来打算进行魔导探索,肉体却如此狼狈,看来不能把身体交给你了。我必须开拓所有与肉体相关的无意识领域才行。
我原本认为不应该积极地对控制肉体的无意识领域进行调整,但如果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失去平衡,就必须对这部分进行调整。
如果只是接近死亡就大量流汗、失禁,就无法集中精神战斗。
竟然给我增加麻烦的工作。
我抱怨了一句,收起插在腹部的短刀,决定去水池冲掉汗水,换件衣服。
旅店的早餐难吃到让人想说没有味道。因为盐放得不够。就算这里是内陆,这也太夸张了。
由于芝士有咸味,我忍不住想叫他们用芝士调味……不过还是算了。只要忍到满月就好。
忍耐是必要的,这个世界充满了需要忍耐的事。不忍受任何事,不耐烦,随心所欲地活着的家伙,会得意地说自己享受着自由,但不忍受任何事的家伙所享受的自由,究竟是多么渺小、肤浅的自由呢?
过着奢华富裕生活的家伙,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时,脆弱得令人惊讶。他们立刻依赖别人,试图逃跑——那些人只是轻浮而已。
他们完全没有自恃之心吗?只知道在安乐的生活里生存、行动,不知道其他生活方式的愚蠢家伙——没错,就是贵族。
没有盐的话,就让侍从去买,然后让侍从撒盐吗?还是说,他们只会去自己带着私人厨师的地方?
只能走在别人铺好的道路上的愚蠢之人。傲慢无比的家伙。
他们放弃了用自己的力量发现、达成什么——那种生活有什么乐趣可言?
我完全无法理解。
回到房间后,我立刻打开魔术之门,开始作业。首先——补强自己肉体的弱点。对于拥有高位肉体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作业。
我要彻底地做。
我如此宣言,在无意识领域张开防壁,建立组织,避免失策。这样一来,我应该就能忍受恐惧和痛苦,采取为了生存的必要行动。
在因为恐惧而流冷汗之前,把该做的事做好——我构筑了这样的命令系统。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如此。
我已经用隐匿的咒符包住黑宝玉,这次要将记录在死亡结晶上的记忆群,区分成一般人、战士、魔法师等,设定成容易确认的状态……这时,我得知了有趣的事。
有恩法玛尤的记忆……!
魔术师中,有我认识的人物的纪录。我连接上那个人物的记忆,试图探索。
……看来我能够读取她至今为止的纪录。而且只要集中一定程度的意识,也能调查她今后会经历的未来。虽然有极限,但大致上的活动、学会的魔法等——我甚至能比现在的她更早学会。
对于身为人类的我来说,要连接上未来的记忆似乎很困难。精神上的消耗很剧烈。
死亡曾经掌握过的人,其过去和未来都会被看透。(虽说她成了魔神的部下)如果她知道我能自由读取她还活着的记忆,光是这样她可能就会带着杀意袭击过来——这件事还是隐瞒比较好。
我对她的过去很感兴趣,明知这样很没礼貌,还是试着调查了她成为魔神部下的经过。
……我看到了出乎意料的痛苦故事。
她原本在尤弗利亚的宫廷担任宫廷魔导师,但似乎因为和同僚的魔导师发生摩擦,而决定离开宫廷。
她受到同僚的死亡诅咒,得到死之使者的协助,将诅咒反射回去,让同僚的魔导师——这家伙的记忆也记录在死亡结晶中——死亡,之后她似乎当过贵族雇用的魔导师,或是边旅行边研究魔导。
在旅行途中,她和魔法学校时代的同学重逢,一起行动——但这个同学似乎是和妖人亚甘哈格有联系的危险魔术师。
恩法玛尤察觉到这件事,不得不杀了包含这个同学在内的六名魔女、妖人和魔法使。
虽说是为了生存,但不得不对同学下手的她,抱着苦恼离开现场,在远离人烟的未开发地区徘徊——然后,她似乎被魔神劳瓦雷亚修捡到了。
虽然不知道正确地点,但肯定不是我遇见魔神的那栋奇妙的黑曜石宅邸,而是别的地方。虽然我本来就认为魔神的势力范围不只一个地方……
不,比起这个,恩法玛尤更让我在意。
她似乎对杀害同学一事感到相当痛苦。(如果是我,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动手吧。对于抱着杀意邀请自己参加魔女集会的人——有什么必要担心对方的安危?)
对于她的软弱,劳瓦雷亚修似乎认为这样下去她会派不上用场,于是心血来潮地决定将她收为部下。(不过最主要的理由,应该是她拥有作为魔导师的优秀才能吧。)
还是忘记关于她的黑暗记忆吧。和她重逢时,我必须完全不让她察觉到我知道她的过去。
比起这个,我打算从她的记忆中学习关于四界灵域和影之魔术的技术。
我贪婪地收集着必要的东西,这点没有改变。(从她杀害的魔女和魔法使身上,也能从这个死亡结晶中获得情报。虽然我也调查了妖人亚甘哈格,但他的记忆却经过加工,无法读取与魔神接触后的部分。看来魔神贝尔尼艾洛的部下,似乎在潜意识领域施加了这样的处理——现在的我,似乎无法破解那个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