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烈酒不断灼烧着他的身体以外，赵铮并无感觉有何异样，他无所谓的笑笑，“无妨，我不会去见阎罗的！”
即便醉死过去，他应该也是去孤狼情所说的无上净土。何况，妺儿大仇未报，他怎么舍得死去，柳妺儿与腹中孩儿都仍在家等他得胜归去。
可是……赵铮睁开朦胧的双眼，望向酒杯，不顾伙计阻拦，一口喝下。
烈酒呛得他落下结果眼泪，眼睛酸痛无比。
他是喜欢掩月的，从记忆回来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那个陪了他三年，冷冷淡淡、不爱苟笑，却愿意分担他一般痛苦的女子，并非是柳妺儿。
想来那段时间，他服用了散魂草，导致情感产生混乱，错把同情当成了喜欢。
现在记忆回来，他明白心中真真切切是有掩月的，对柳妺儿，便多了几分愧疚之色。
两杯烈酒下肚，赵铮面色如常，伸手要去倒第三杯。
伙计颤巍巍道：“客官，您当真没事？”
赵铮摇摇头，“你希望我有事？”
伙计慌忙摇头，目光看向自殿外进来之人，迎上前去，“老板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咱店里快要出人命了！”
老板娘一身火红，黑发披在身后，长至脚踝，如画的眉目里透着一股子妖娆邪魅，她对伙计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管。
“他要喝便让他喝罢，你先去忙！”
赵铮扭头看向来人，眼睛一眯，疑惑道：“栀子姑娘怎么在这里？”
女子正是栀子，她缓步走到赵铮身前，浅浅一笑，“借酒浇愁？”
赵铮笑了，喝下第三杯酒，“你这酒当真不怎么样，想醉都醉不了。”
“是啊！”栀子坐到赵铮对面，示意伙计再拿一壶酒来，伙计磨磨蹭蹭的有端来一壶，栀子接过后，直接仰头往嘴里倒。
嘴角渗出的酒水沿着白皙的喉咙滑至锁骨，打湿了衣襟。
“借酒浇愁之人大多并非真愁，真正忧愁之人只会越喝越清醒！”栀子眼神旖旎地瞧着赵铮，挑了挑眉，疑惑道，“你可是有事要问我？”
“你处处帮我，是因为我是不冷的转世罢？”赵铮开口道。
栀子惊了片刻，“你记起了？”
“果然……”赵铮不答反问，“不冷失踪的那两次，到底去了哪里？”
“待你回归真身，自然会明白，现在知道那些，对你没有好处。”栀子顿了片刻，扶额想了想，“是谁告诉你的？”
赵铮想，沐娆与栀子算是情敌，摇了摇头，不愿多言。
“你的愁似乎不因前世，不如说来听听？”栀子托腮，目光含水。
赵铮猛然环顾四周，惊诧地发现之前那些酒客都已消失不见，偌大的酒坊里，只有他与栀子二人。
赵铮摇摇头，不愿多讲，继续埋头喝酒，每喝一口，便辣出几滴眼泪来，偏偏喝得越多，意识越清晰。
他吻下掩月额间刻痕的一幕不断在脑海浮现，挥之不去。
赵铮抱住头，不愿再去想那些，脑海中画面却越来越清晰。
栀子看着他，心中泛起疼意，忍不住想要安慰。
无奈地端起酒杯，“果然，酒是不能解忧的。”她靠近赵铮，轻轻一叹，声音带着一丝魅惑，“想不明白，便去问明白罢！你总是这样，不愿说，亦不愿问，怎能知道别人心中是作何想法呢？”
“问？”赵铮捕捉到这个字眼，眼中闪过一抹亮光，跌跌撞撞的起身往外走，“我去问她！”
“喂！你去哪里找她？”
栀子喊了一声，赵铮恍若未闻，摇晃着走出门去。
栀子直气的跺脚，来酒坊里来回踱步。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她是你的劫啊！”
想了一会儿，栀子最终没有追出去，那是奕水幽尊对他的惩罚，她这样明目张胆的帮他已是冒了险，却也仅仅只能帮他到这里了，以后的路要如何，能否回归无境，需得看他自己能不能走得出命中注定的劫了。
第八十五章一起离开（1）
走出酒坊，已是深夜，街上的商贩都已收铺回家，赵铮一个人在黑夜里跌跌撞撞的向前走。
刚刚喝过一壶酒，思绪虽还清晰，但已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趁着四周无人，竟在街上耍起了剑，淡黄的剑光在黑夜中飞舞，极其美丽，亦极其凄凉。
黑夜里不知是谁在轻轻叹息，似是为了应景，猛然间天空开始下起了雨，开始时只是淅淅沥沥，落在身上无关痛痒。转瞬间已是滂沱大雨，瞬间打湿了赵铮的衣襟，湿哒哒的白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材。
长剑挽起了大片雨花，仿似破碎的梦，凌乱了一地。
忽然，赵铮目光瞥向了街角一处淡黄色的身影，在雨夜里显得那么耀眼。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好像有什么屏障，雨水落到她的头顶时自动让开。
赵铮看见她，猛然停止了动作，目光呆滞了一会儿，迈起脚步想上前去，又胆怯地停在原地。
两人如此对视着，久久无言，谁也没有动作。
雨越下越大，初春的夜并不暖和，不多时赵铮已冻得有些瑟瑟发抖。掩月终究是心疼，轻轻唤了句，“铮儿！”
“婆婆！”赵铮突然松了手中的掩月剑，在哗哗的雨声中，长剑“咣当”落地。
赵铮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拥住她。赵铮身上的凉意让掩月身体僵住，周身的屏障猛然破碎，大雨将二人彻底吞噬。
“为什么？”赵铮在雨中嘶吼，声音沙哑无比，“为什么要喂我吃下散魂？”
掩月沉默无言，这是本是她私心作祟，她无可辩解。
赵铮又道：“喜欢你本就是我的事，与你没什么干系，你若不愿，尽管当做不知道，或者直接了当地告诉我，凭什么要剥夺我喜欢你的权利？”
赵铮摇着掩月的肩膀嘶吼，从始至终，她没有说一句话。
终于，赵铮喊累了，颓然地松开掩月，踉跄着后退几步。
虽是看着掩月的，赵铮双目依旧显得无神，他道：“婆婆，对不起，铮儿有些激动了！”
他边道歉，边往后退，最后捡起地上的掩月剑，如获珍宝地搂在怀里，转身走了。
掩月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滑出一滴泪来，但身上脸上全是雨水，已分不清到底哪些是雨哪些是泪了。
赵铮走了几步，忽觉得头一沉，眼前眩晕，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
“铮儿？”掩月大喊一声，身影如飞，瞬间转移到赵铮身旁，将他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