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穆婉凝声音沙哑干涩,喉咙似被火灼烧过一般,每发出一个音节都艰难无比,她满心疑惑,眼神中满是戒备与迷茫,试图从混沌的记忆里搜寻关于眼前这人的点滴,却一无所获。
那女子先是一愣,随即眼眶泛红,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滚落下来。她一把握住穆婉凝的手,那双手柔软却有力,带着温热的触感,急切地说道:“沫儿,你怎么连我都不记得了?我是曼妮呀,钟曼妮!你可吓死我了,你为了救我,被那歹人打伤,昏迷了这么久,大夫都说……都说你可能醒不过来了。”说着,泪水簌簌而下,滴落在穆婉凝的手上,温热而灼人。
“沫儿?我是沫儿?”穆婉凝下意识地重复着,心中犹如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她抬手轻抚额头,试图缓解那依旧隐隐作痛的脑袋,可记忆却像是被一层厚厚的迷雾所笼罩,任凭她如何努力,也只能捕捉到一些零碎、模糊的片段,根本拼凑不出完整的过往,甚至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仿若成了一个无解的谜团。
钟曼妮见她这般模样,忙不迭地用衣袖拭去泪水,强自镇定下来,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抚道:“沫儿,你别着急,慢慢想。你叫宫沫儿,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在这清平镇相依为命,情同姐妹。之前咱们在街上,碰到了一伙地痞流氓,他们见我生得貌美,便起了歹心,想要轻薄于我,是你,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和他们理论、搏斗,这才被他们打伤,落下了这失忆的病根。”
穆婉凝静静地听着,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些零散的画面,昏暗的街巷,几个身形魁梧、满脸横肉的壮汉围着一个女子肆意调笑,那女子满脸惊恐,而另一个身着素衣的身影则勇敢地挡在前面,只是那身影的面容模糊不清,想来,那便是自己,不,是宫沫儿了。可这些画面一闪而过,她想要看得更真切些,脑袋却猛地一阵剧痛,犹如被重锤敲击,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曼妮,我这脑袋乱得很,好多事儿都似是而非,这清平镇又是个什么地方?咱们平日里靠什么过活?”穆婉凝紧皱眉头,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迷茫,她知道,要想弄清楚如今这诡异的处境,只能从钟曼妮这儿慢慢探寻。
钟曼妮心疼地看着她,伸手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柔声说道:“清平镇虽说不大,可也是个热闹繁华的所在,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咱们靠着做些女红,绣些手帕、香囊之类的物件,再拿到集市上售卖,虽说赚不了什么大钱,可也能勉强糊口,维持生计。只是这镇上,有个叫龙哥的人,咱们可得千万小心。”说到这儿,钟曼妮的神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畏惧,下意识地凑近穆婉凝,声音也压低了几分,仿若生怕被旁人听见。
“这龙哥,名叫龙耀祖,是这清平镇乃至周边一带最大的帮派‘龙鳞帮’的头目,手底下管着一大帮的混混,平日里在镇上作威作福,欺行霸市,百姓们虽对他敢怒而不敢言,但也都尽量躲着他,生怕招惹了麻烦。之前咱们在街上碰到的那伙地痞,便是他手底下的人,要不是看咱们孤苦伶仃、身无长物,恐怕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穆婉凝听着钟曼妮的讲述,心中暗自吃惊,没想到这看似平和的清平镇,背后竟隐藏着这般复杂的势力关系。她微微点头,将“龙哥”的事儿记在心里,同时也明白,在这陌生又危机四伏的地方,自己必须尽快适应,找回记忆,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曼妮,我如今这脑子一团糟,往后的日子怕是要给你添麻烦了。”穆婉凝满心愧疚,她知道,失忆后的自己,恐怕连最基本的女红都做不好,更别说应对这复杂多变的生活了。
钟曼妮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不容置疑地说道:“沫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姐妹一场,生死与共,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且安心养病,记忆总会慢慢恢复的,就算恢复不了,我也会护着你,咱们一起把日子过好。”
穆婉凝望着钟曼妮诚挚的双眼,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驱散了些许迷茫与恐惧。在这陌生的世界,陌生的身份里,能有这样一个真心相待的人,总归是不幸中的万幸。
接下来的几日,穆婉凝在钟曼妮的悉心照料下,身体日渐康复,可记忆却依旧如顽石般,纹丝未动。她尝试着做些简单的家务,帮忙料理生活琐事,可每每都会状况百出。做饭时,不是火候掌握不好,把饭菜烧糊,就是调味失当,味道怪异;做女红时,针法生疏,绣出的图案歪歪扭扭,与钟曼妮那精致细腻的手艺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钟曼妮虽从不埋怨,总是耐心地手把手教她,可穆婉凝却愈发心急,她深知,要想真正融入这个身份,这些基本的技能是必不可少的。于是,她每日都会早早起身,跟着钟曼妮学习各种家务技巧、女红针法,闲暇时,便会在镇上四处走走,试图从熟悉的街巷、店铺中唤起记忆。
这日,阳光明媚,穆婉凝独自一人来到集市。集市上人头攒动,喧闹非凡,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独特的市井乐章。街边的摊位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新鲜蔬果、手工艺品、日用百货。她穿梭在人群中,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物件,脑海中偶尔会闪过一丝微弱的灵光,可还没等她抓住,便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