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凯小姐嘀咕完后,我将装有下酒菜炒豆子的布袋递给她。她一开始还很抗拒接受我给的东西,但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能毫无抗拒地收下了。哎呀,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毕竟她如果发动绝食抗议,我也会很伤脑筋,希望她今后也能好好收下我给的食物。
虽然她说要切腹,但我当然不会允许她这么做。毕竟在思考如何对付艾尔芙族时,手边有没有艾尔芙族的样本,两者之间可是天差地别。掌握情报者,就能掌握战争。
不过,真是遗憾啊。
因此,我决定挫挫她切腹的决心。
侬是说……
像你这么优秀的战士,居然要自我了断。
我叹了口气,喝了一口葡萄酒。实际上这番话也是我的真心话,因此我也没必要刻意演戏。
你为了守护名誉和荣耀而自我了断,我当然不会说三道四。我也能理解比起苟且偷生,不如壮烈牺牲的想法。但是……
……
遗憾,我感到非常遗憾。和你一起喝酒,真的非常开心。明天就要和可能成为朋友的人,一起迎接冰冷的死亡,世上还有比这更遗憾的事情吗?
但、但是,俺(我)……
能把手伸出来一下吗?
我打断莉凯小姐说话,直视着她的眼睛这么说。她稍微犹豫了一下,接着从铁栏杆缝隙间伸出左手。她的手布满剑茧,和她那梦幻般的容貌完全不搭。
我用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莉凯先生虽然肩膀颤抖,但没有把手抽回去。她的脸颊泛红,但那不只是因为酒醉。她继续说:
这股体温、这份温暖,将会从世界上永远消失。我觉得这是非常、非常令人难过的事情。
……
至今为止,我送走了好几位战友。他们过去温暖又有力的手……逐渐变得冰冷僵硬。我从没遇过这么令人难过的事情。当你死后,我一定也会有同样的感受。
……是啊。
莉凯先生用颤抖的声音回答。当我回过神来,她翡翠色的眼眸已流下泪水。
人死之后,身体就会变得冰冷。俺的父亲死掉时,身体也非常冰冷。
……
俺的父母是饿死的。他们身体动不了,脑袋也不灵光,最后变得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就这样离开人世。
莉凯先生泪流不止,用哽咽的声音述说。这故事实在悲惨,连我听完后,都不知不觉泛出泪水。
我听说我上上上个爷爷是在战场上饿死的,那是在太平洋战争时期的事情。我从小就被祖母念过好几次这个故事长大,所以才会极度厌恶饥饿。只要看到肚子饿的人,我就无法忍受。
那不是人该有的死法。俺(我)很怕死得那么难看。所以,所以,俺才会想用战死或切腹的方式死去。我是个胆小鬼,就算被年轻人嘲笑也没办法……
莉凯小姐紧紧握住我的手,嚎啕大哭……原来如此,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艾尔芙族……尤其是年轻人,他们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就是饥饿。与其饿死,不如选择其他死法。他们很可能就是抱持这种想法,才会做出这种自暴自弃的举动。
看来,还是得提供粮食给艾尔芙族。如果放着他们饿肚子不管,根本无法好好交涉,不管是新还是正统都一样。看来得好好拟定筹措和运送粮食的计划了。
所谓的勇者,不是指不知恐惧为何物的人,而是知道如何克服恐惧的人。
我用温柔的嗓音对莉凯小姐说:
你不需要觉得害怕是件可耻的事情。人生漫长,只要活着……一定有办法克服恐惧。
……
莉凯,你能不能稍微延后寻死的时间?我完全不打算让你饿肚子。吃饱喝足后,让身体和脑袋好好休息……然后你再慢慢思考看看。毕竟死亡是人生的结论,而结论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能操之过急的东西,你说对吧?
……我知道了。
莉凯小姐虽然动作细微,但确实有在点头。看样子是成功说服她了。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第227话男骑士与干部会议(1)
那天之后,莉凯小姐就不再有自尽的念头了。应该可以判断我成功说服她了吧。但是,和艾尔芙有关的问题还多得是。我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边看部下呈上来的报告书,边深深叹气。
果然不出所料啊。
是的,果然不出所料。
索妮亚附和我的话。报告书的内容是新、正统联络员之间起了纠纷。不过,这也不意外,毕竟那两个家伙水火不容。而且,因为没有其他适合的建筑物,所以双方都住在领主宅邸……
这就像萨摩藩士和会津藩士住在同一间宅邸,没起纠纷才奇怪。没闹到流血事件几乎算是奇迹了,但这件事我也有错。虽然有错,但我也无能为力。虽然也有征收民宅作为临时大使馆的方案,但因为遭到卡尔雷拉市议会反对,所以作废了。
光是让那些野蛮人进入市内,我们就已经难以忍受了。请务必不要让他们离开领主宅邸。
就是这样。不过,我明白他们想说什么。那些家伙真的很野蛮。对于实质上运营着城市的参事会来说,当然会拒绝他们。
我姑且算是领主,但这种问题我无法行使强权。因为如果参事会的成员开始罢工,城市的运营就会变得不稳定。虽然贵族给人一种绝对权力者的印象,但市民们也意外地顽强。
话虽如此,要让其中一方离开也很困难。因为我想避免只偏袒其中一方的情况。
总之,我制定了平等对待“新”和“正统”的方针。不过,说白了就是想坐收渔翁之利。不过,实际上我也不想和任何一方势力起冲突。只偏袒其中一方是不好的。
“新”的势力庞大,无论士兵的数量还是质量都胜过我们。但是,由于是大势力,所以似乎无法统一管理。至少,我希望和“新”内部的稳健派、亲加瑞亚派系保持一定程度的良好关系。
另一方面,“正统”这边也很难打交道。她们几乎团结一致,而且对我们抱有好感,这固然值得庆幸,但她们的要求是移民到我们的势力范围内。这有点难以接受。她们占据的拉纳火山一带似乎涌出了大量的石油,所以我想避免那里被“新”夺走。
如果在市内建立据点有困难的话,还是只能请她们搬到郊外了。如果使用备用的兵营,应该能在短时间内整顿好
话是这么说……但我不想让艾尔芙们待在士兵们附近。我不想暴露我们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