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之前也感到奇怪,正想追问一番,却见大娘脸色忽变。
“就,就是城里大夫开的药,他们说是可以缓解发作,我也是……也是走投无路了。”
阿宁看她眼神闪躲,便又轻声问道:“那您儿媳用了之后,有效果吗?”
“没,没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是这么说她起码心里会好受一点儿,让她也有个盼头。”
玉树点点头,不疑有他,于是两人起身告辞。
走出村长家后,阿宁才问玉树。
“玉树,你不觉得大娘后面很奇怪吗?我总觉得她隐瞒了我们什么。”
玉树不解的偏头:“哪里不对劲?你是想说那个药?”
阿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若是药没有作用她为何还要继续给儿媳服用?大娘的解释未免也太过牵强。而且她儿媳嘴里也念叨着,那么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还记得讨要,说明那药确实对她有用,更重要的一点是,大娘的反应太过反常。”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察到了,大娘她在回答我问题时,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的会看墙角。”
阿宁有些激动,“那墙角有什么东西吗?”
玉树想了想,不太抱希望的开口道:“是一个木制的篮子,上面盖了一块棉麻布。”
第七十一章沈家兄弟
阿宁刚想返回去看看篮子里到底是什么,却被玉树拦住了。
“阿宁,我们现在回去没有任何好处,且不说大娘绝不会让我们查看,若是硬闯后里面没什么东西,反而会激起其他村民的负面情绪,这样更不利于调查,所以我们还是等等再说。”
阿宁眉头紧拧,心中也暗骂自己太过冲动。
若那篮子中真的只是一些杂物,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说的对,是我太冲动了。”
玉树没有应声,抱着剑向前走去,“前面还有一户姓沈的人家,他们两兄弟都染病了,听说时间和村长不分前后,我们去看看。”
“两兄弟都染上了?那他家其他人呢?”阿宁跟了上去。
“这也正是我觉得奇怪的一点,他们家中三个女人都没事,而且……”
说着玉树微一转头,却看见阿宁递给她一方白色的面纱。
玉树头稍斜,一脸询问。
阿宁见此淡淡解释道:“以防万一,毕竟我们也不是铁打的,戴上吧。”
看玉树从一脸拒绝到慢慢伸手拿过去,阿宁不知为何感到好笑。
两人很快就到了沈家兄弟的院落,院子很是宽敞亮堂,两边还有堆积杂物的草棚。
听村民说两兄弟关系甚好,至今还没分家,两人的媳妇和娘亲也都住在一起,相处和睦。
因为有两个壮丁在外出力,所以沈家条件几乎是全村最好的,可瘟疫伊始就降临他家,兄弟俩都不幸彻底倒下,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瞬间击溃了这个家庭。
“怎么家中这么冷清?”
玉树扫了眼杂乱的院子,冷声回道:“沈家兄弟没有孩子,所以两个女人早就跑了,只剩下他们姑姑在照顾。”
“哼,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阿宁一时感慨万千。
“人之常情罢了。”玉树没有情绪的说,然后举步向屋门走去,“生死关头,谁也没有多余的选择。”
阿宁难得听她说这些话,一时心痒,“你说要是临风听到你这两句话,岂不得伤心的哭死?”
玉树霎时感到奇怪:“关他什么事?”
认真思考了几秒后,又补充道:
“我们又不是夫妻。”
阿宁只笑笑没说话。
这时,耳边传来奇怪的簌簌声。
明显玉树也听见了,两人一齐转身拔剑。
“谁?”
阴暗角落里,一团黑色的东西蜷缩在干草堆中。
阿宁仔细辨认了一下,竟然真是个人。
“走,过去看看。”
玉树将剑横在身前,慢慢靠进。
那人衣服上满是布丁,头发散乱的堆在头顶以致看不清面容,整个人肮脏而狼狈,就像沿街流浪的乞丐。
他跪在那儿不知在抠什么,嘴里念念有词的。
阿宁蓦地停下了步子,然后将玉树出鞘半分的剑轻轻按了回去。
“阿宁?”
“……他应该就是沈家兄弟……之一。”
时而丧心病狂,时而精神恍惚,有时还会说胡话,就像鬼俯身了一般,这不正是此前的场景么。
突然,身后的屋门吱咯打开了。
阿宁赶忙回头。
门口赫然立着一个纤瘦憔悴的中年妇人,她发顶花白,两颊老垂,眼中更是无神无彩。
“你们……是京城来的官爷吧?”
阿宁顿了下随即微微颔首。
“……进来屋里坐。”
妇人幽幽的说完然后扶墙挪着沉重的步子转身往回走。
阿宁和玉树看了眼草垛旁边的人,有些犹豫,“大娘,那位大哥他……他不进去吗?”
话音刚落,不知是不是眼花,阿宁竟看到那人身体僵了一瞬。
不禁心中奇怪,莫非他并非完全疯癫了,而是听得懂她们在讲什么!
妇人也动作一滞,佝偻的腰背霎时僵硬了,好大一会儿后,才听她沙哑的嗓音沉沉道:“别管了,你们进来吧。”
阿宁和玉树虽心下有疑,但在别人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跟了进去。
妇人身体抱恙,颤颤巍巍的给她们端来了两碗茶。
茶中零星的飘着几粒薄叶,在清水中浮浮荡荡,而碗边还有肉眼可见的褐色污垢。
“姑娘有什么话……就问吧,知道的该说的,老婆子都会告诉你们。”
阿宁玉树相视一眼,随即便听玉树问:“可否冒昧的问一句,家中另一位大哥现在何处?为何院中不见他的身影?”
“躲在草棚里的是老二,老大一大早跑出去疯了,估计是躲在山坳里祸害人吧,老婆子我这身子每况愈下,也是操心不动了。”
阿宁看她面色蜡黄,气若游丝,不禁心生怜惜:“婆婆,您老人家已然尽心尽力就不必多加自责了,这原本便是天灾人祸,您能不离不弃的看顾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玉树点点头,表示同意。
“话虽如此,但我这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妇人说着便开始眼角泛红,声音也更嘶哑了。
“这两孩子从小孝顺,为人朴实,对家中妻子也是极好的,哪想……哪想朝夕之间便成了如此模样?走的走,疯的疯,早知会如此,打死我也不会同意他们跟着村长去谋财路啊,都怪我,都怪我这老不死的……”
阿宁一把抓住妇人的衣袖,急切道:“婆婆您方才说什么?怎么和村长扯上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