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凤玖歌已经斟满了金杯,举起一杯给卫锦鲤递了过来。
卫锦鲤前倾了一下身体,双手接过金樽。
“来,锦鲤,干一杯,烦心的事且放一边。”
南清宫外的月光依旧清清冷冷,两个人促膝夜饮……只感叹,年年岁岁月如是,岁岁年年人不同。
第一卷龙序引第十五章茶话七国
凤玖歌和卫锦鲤一直对饮到清晨方歇。桌边的炉火已经渐渐熄灭,残留的一些炭木和火石黑白交杂,像是一幅灰白色的江村炊烟图,一丝丝烟气还在断续上升。玉桌后面的酒架子上四五个方格已经空荡荡的,红色的宫毯上是散落一地的酒坛子,红色的方巾上还浸满着陈年佳酿的余味,沁人心脾。
金樽满饮桑落酒,十杯五杯何解意!
一夜的畅饮,酒过千杯,昨夜颇有怨艾的凤玖歌,和无言相对独心忧的卫锦鲤都消失不见了。两双醉眼随着一束温和的阳光刺激而苏醒,已是青天白日。他们整理过各自肆意褶皱的王袍紫衫,昨夜心底之间因七大家族产生的些许隔膜算是解了。这或许就是酒的妙处,尴尬处解忧,醉梦里识心。
“人帝是哪里遇的这些桑落,蓝尾,茱萸,松花,每一酿都能入人脾胃,醉人心情”,卫锦鲤用右手揉了揉鬓角说道。
“这些美酒都是七国最出名的酿酒师酿造的,那架上还剩着的桑落是大炎国酒仙洄渊三春为他的好友骑驴道人商康送别时而酿,以酒相赠,寥记老友。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相传,他们离别时正值秋里九月末,长亭古道,洄渊三春看着这一林子金黄的桑叶,不觉意上眉梢,他用衣上长袖催力击向一颗苍苍古桑,树上桑叶便似花雨一般飘落。洄渊三春再用衣袖甩向空中,一卷便得七八十桑花落叶,他以内气催动衣袖,片刻间只见黄叶里残留的液汁便被那巨石挤压一般的衣襟挤榨出来,串成一滴细流。用另一只手再取过一个八分满的坛子接了四五滴桑叶花汁,坛子里原有的春醪再加上桑叶的点润,瞬时酒香四溢,只弄得秋林沉醉,倦鸟懒飞。仿佛这酒也因加了秋桑的凉意而具有了清心凝神的功效,商康一饮,大赞洄渊老者,此后便以桑落命为酒名了。”
“没想到桑落酒还有这样一段故人情缘。”
“天下名酒,大都不止有酿酒人娴熟的技巧,还有酿酒人酿造之时的心情意境,情酿之酒,最是味醇韵久。”
“也是,锦鲤自从做了金雀暗卫的指挥使,很久都没能像昨夜一样畅饮了。”卫锦鲤不觉心下一凉,世人或为名为利,名则流传千古,利则今世珍馐。而他们金雀暗卫,图名,世人不晓,图利,无地可费,一生都只是在隐匿中度过,也鲜有知己红颜,难解人间这万变的风情。
“人帝,锦鲤这次有命在身,等我完成了七家的焰令之事,定会再次和君畅饮。”卫锦鲤在一旁提醒着凤玖歌。
凤玖歌已经平息了昨夜的怨意,此刻再回想起来,七大家族在他登基之后,这六年里确实不曾插手枳子城和七国事物。此次,他们派锦鲤前来也是事出有因。他虽然心中的信仰是大道天下,道法自然。但在某种程度上,他也不得不承认七大家族的能力,那些间接来自于虚无创世之神的奇异古术,厉害了大都可以迎敌千军。
“锦鲤不必思虑,孤此刻就去太平侯府,将那怪石取来。”凤玖歌挥了一下衣袖说道。
卫锦鲤见凤玖歌此刻又和蔼宽宏,顿觉心意平解许多,他原先就想此行凤玖歌定不会为难他。
“孤这就去往长风那里,你可以先自行在枳子城逛逛,看看枳子城与六年前相比是否换了模样,生了新风。”凤玖歌这样说着,脸上笑意频现,显是有一分对自己功绩的炫耀。
随后,凤玖歌备着王辇去了侯府。
卫锦鲤隐去自己金雀卫的装束,该扮作以为粗布的百姓在这繁华的枳子城里四处随兴而行。
行过市井,看着一个妇人手臂上挂着菜篮,正领了儿童在闹市处挑买六色时蔬。那卖方憨脸堆笑,眼神矍铄,摊位前放着一个铁质方牌,上面写着“多斤不少两,童叟无欺”九个字。卫锦鲤想试一下这人这人是否真如牌上那样诚信。于是,他暗使一股内力,将妇人所选蔬菜私下一称,果然与他的家伙秤上显示数据相比多出一两。
卫锦鲤心中赞叹,凤玖歌果然是治国贤君,从商者只赚公平财币,百姓也都是丰衣足食。枳子城里人来人往,茶楼酒肆里的百姓都是一副副从容面貌,不见愁容。
凤玖歌在侯府里问过左江客之后,得知长风不再需要那块黑色红色晶石,于是就向聂夫人处取了回来,带回了王宫交给了卫锦鲤。
卫锦鲤一看匣子里幽幽发着暗光的石头,不见它发出任何声音。
凤玖歌说道:“这石头不知将来是福是祸,太平侯和五百护卫营都是因它遭受罹难,但它又反救了几人性命,实在难以评说。”
那石头许是在救聂长风一众时伤了元力,此时除了有一丝暗光,毫无其它动静。
卫锦鲤闭合了手中的匣子,对凤玖歌说道:“七家家主说此石关乎鸿蒙大陆未来的运命,万不能落入奸人手中,借其上古虚无之力为祸四方。”
凤玖歌听了卫锦鲤的话之后,嘱咐他说:“那请卫指挥小心携带,尽快亲自交给七大家族,以免那群神王后裔再来叨扰孤。”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凤玖歌以“群”字称呼七大家族的人,显然他的内心还是对掌握古术道的他们心存芥蒂。
“锦鲤遵人帝圣言,此刻就回去复命。”卫锦鲤又说了锦鲤告退四个字,说完话后微微退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