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绝情眨了眨眼,还是很平静的对他说:“我怎么不讲信用了?我答应你什么东西了?”兀韩张一时语塞,的确,海绝情只是答应他自己选择生死,却没有说过不出手干预,他只是用常理推断,既然承认自己可以选择死亡,海绝情就不应该阻挠。“你的奇袭失败,兀坎已经实际上失去了抗争的机会,你既然身受他的大恩,更应该保留有用之身,替他照顾后人,你这样一死固然爽快,却是不折不扣的懦夫行径!”海绝情说到最后,声音已渐渐严厉,看到兀韩张有些悔悟的迹象,趁热打铁的对拉着兀韩张的狼兵命令道:“你们给我放开他!一个忘恩负义的懦夫,活在世上也是浪费粮食,让他自尽去!”兀韩张面朝乌韩营寨方向跪倒,斗大的泪珠无声的滴落在他面前的沙土上,他是一个勇士,但并不是莽夫,他知道海绝情是不想让他死,可海绝情说的也是事实,有时候死很艰难,有时候却是解脱,就象现在的他,死很简单,一眨眼的工夫,而活下来却很困难,首先要面对很多无知者的指责,还要尽心的照顾长老的家眷,如果有希望,还要为长老后人的复仇行动奔波,这比横刀自刎要艰难很多。。。。。。可他,并没有选择的机会。
一骑狼兵在同伴的掩护下脱离了战场,飞快的向兀坎的营帐奔来,马上的骑士血透战甲,身上不下十处伤痕,显是身经苦战,不过他除了微微有些气喘,脸色却是十分平静,好象那些伤口都是别人身上的一样,眼睛依然是泉水一样的清澈,他来到兀坎父子二人面前跪倒:“斥候营官兀塔有紧要军情回报!”兀塔尽力平息了自己的气喘,音调如同常人般的平静清晰,这是一个斥候合格与否的重要环节。兀坎赞许的向他点头示意,不过这个哨报至关重要,老练如兀坎的脸上也现出了一丝紧张的神色。“兀韩张将军带领的五千精兵已经在半个时辰前向敌军的大营发动了突袭,但受挫于敌军埋伏的重装骑兵,我军伤亡惨重,余者千人,在兀韩张将军的率领下向敌军投降,至此,我突袭部队已经全军覆没。”
兀坎明显打了一个踉跄,兀塔上抢一个箭步扶住了他,旁边的兀赫达却按捺不住的大骂起来:“兀韩张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孬种!亏我还把你当兄弟,你把我们乌韩武士的脸都丢尽了!”兀坎听到这里,转身一巴掌狠狠打在还在喋喋不休的情绪有些失控的兀赫达脸上:“兀赫达你这头蠢猪!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在那种情况下,要是你会怎么做?和那一千勇士一起战死?那你可怜的母亲还有这一大家子人谁来照顾!韩张可没你那么糊涂,这就是为什么带兵的是他而不是你。赫达,今后我不可能象今天这样时时刻刻在身边提醒你了,凡事要多考虑几次再下结论。现在,你去传令收兵吧。这仗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说到这里,兀坎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笑意:“重甲骑兵,萨得满都,这可是我回纥无数前人梦寐以求的构想,竟然在你手里实现了,败在你手上,我兀坎死而无憾。”兀赫达十分不甘的抗声道:“咱们还有两万精兵,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兀坎颤抖的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孩子,我知道你不服气,可战役的关键不在这里,咱们的杀招没能奏效,这里的抗争也就没有进行下去的理由,我们把战士拼光,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杀死鹰师的一万士兵吗?你难道想让我们父子成为我大回纥的历史罪人吗!现在的关键是你赶快走,去投奔安禄山大帅,将来有机会再替我报仇。”兀赫达这次没有再争执,他只是顽强的昂头站在那里:“父亲,要走咱们一起走,让我一个人丢下你们独自逃命,我兀赫达这样的事情做不出来!”兀坎微微一笑:“孩子,如果我和你一起走,那么我们谁也走不掉!萨得满都要的是我,总要有个人要为这场内战负责,他是胜利者,自然轮不到他来背,剩下的只有我,至于你,不是为父的小看你,你只是我这条大鱼的添头,他不会太在意,所以,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否则,咱们家只怕就要绝后了。”兀坎的话声低落下来,带有一股说不出的疲惫:“其实,要想走,之前我们有过机会,只是老父年岁大了,已经没有勇气和你们年轻人一样从头再来了,要和萨得满都争霸,你会有一段很艰难的路要走,孩子,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要放弃。”
说完淡然对帐外的亲兵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全军收兵!让清风十骑的剩余将领立刻到我的偏帐来。”兀赫达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却没有说出话来,兀坎看了看他,微笑着回答了他的疑问:“你想说现在拼杀惨烈,我方独自收兵,万一萨得满都乘机追杀,我方岂不是损失惨重?其实他根本就不会追杀,和我们一样,在突袭队败灭后,他也知道我们的结果,现在他比我们还要想收兵,你看他把其他小部落的首领都叫过来了,就知道他并不想对我乌韩部斩尽杀绝,那他怎么可能冒着寡信无义的骂名来追击我军呢?这对今后大权独揽的他是不能容忍的。何况。。。。。。这些狼兵今后还是他手中的战骑,他又怎么舍得杀自己的兵呢!”看到兀赫达还有话想说,兀坎摆摆手止住了他:“孩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错,如果我以士兵为条件,自然可以让他放我们走,可这样一来,我们就会遭到族人的唾弃,只怕今后死了,也无脸去见我兀家的先祖,我兀坎一生用计,可这种事情我是宁死也不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