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张开手掌，匕首落地发出当啷的一声脆响，沾染在上面的鲜血也溅了一地。
“嘶——”匕首脱离的时候陌泽北籍倒抽一口响起，他瞧了一眼陌泽北箫，“轻点。”
陌泽北箫动作一顿变得轻柔一些，但是该做的还是一点儿不差，该疼的他也没有办法，毕竟他也不能代陌泽北籍吃痛。
白色的绷带缠绕在陌泽北籍的手上，一圈又一圈才看不见鲜红的血液。他抬手动了动，还颇为不习惯。
恐怕这几日他不能早朝也不能批改奏折了。
如此想着陌泽北籍看了一眼陌泽北箫，陌泽北箫脸上面无表情仿佛没有瞧见陌泽北籍的目光。
三个人均没有说话，宫郁笙站在一旁咬着下唇。她面若寒霜，心里却万分的激昂，她紧紧地攥着双手一瞬不瞬盯着陌泽北籍。
夜凉如水，厚重的乌云压在头顶，原本是秋高气爽的日子却变得沉闷异常。宫郁笙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憎恨、担忧、焦急、紧张……无数感受冲击着她，她不知道这会儿应该表现出怎么样的状态，最终她还是归于一片平静。
是否真的风平浪静端看接下来的发展了。
宫郁笙在献舞之前无数次地想象过自己刺杀的事情，乃至梦境之中都是如此。结果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她是做好的赴死的准备来的。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连陌泽北籍的命都没有触及到便失败了，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陌泽北箫也插手进来。
她平静的眸子里隐隐地透着一丝灰败，还有绝望。
她没有再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很轻。
寝殿之内，安静得过分。
“现在，你可以说一说为什么要刺杀朕了吗？宫姑娘。”陌泽北籍道。
他与宫郁笙不过见了数面，可是陌泽北籍对宫郁笙的态度一变再变，这点从称呼上就看得出来。
“成王败寇，还有何好说？陌泽北籍，我对你恨之入骨，恨不能寝其皮，食其肉，饮其血！”
她面对陌泽北籍时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恨意，她恨不能、恨不能……
宫郁笙瞥过头，始终不曾抬头看向陌泽北箫。
陌泽北籍听后一愣，他细细地打量起宫郁笙的脸，他记得他不过是才认识宫郁笙，为何宫郁笙对自己如此深仇大恨？
难道仅仅是因为朕将她召进了宫中，她到底是不愿意的？
“你……是不是并不愿意进宫？那日晚上，朕瞧见了你绑在小腿上的匕首。”陌泽北籍道。
宫郁笙心里一惊，就连陌泽北箫也不由挑了挑眉。
原来那一晚陌泽北籍就发现了！难怪了，自己原是和陌泽北籍坐在桌前，为何自己醒过来却是在榻上，必然是陌泽北籍将她转移的时候瞧见了。
自己还是大意了！
她想着方才宴会上的一幕，陌泽北籍分明是早有防备！
“哼！你既然知晓又为何不说？当真是卑鄙狡猾！当初，你是不是明明知道我父亲乃是被冤枉的却隐瞒不说，将那造反的罪名强行按在我宫家头上，致使我宫家满门被灭，家宅被烧！”
“我宫家何曾对不起你们皇家？！你为何要置我宫家满门于死地？！”宫郁笙声嘶力竭。
外面一点儿风吹不进来，黏腻的汗水让人觉得好不舒服。忽然，一道惊雷劈下来，殿内的白墙霎时一亮。
陌泽北籍和陌泽北箫却面面相觑，愣了一瞬陌泽北籍开口：“宫家被灭门？为何朕不知？朕根本不曾下旨叫宫家灭门。”
“不曾？如何不曾？当年朝阳公主一事，我宫家明明清白之身却被连累受害其中，不等我宫家辩解便被抄家灭了门，如此大事难道皇上你要一句不知情就掠过了吗？”
当年朝阳公主一事震惊朝野内外，陌泽北籍当时自然清楚。可也就是那个时候宫里出了一些事情，而他也陷入了昏迷。
那段时间朝内动荡，如果不是后来……如今现在的局面可来之不易。
陌泽北籍看着宫郁笙情之所至一地清泪落了下来，他正了正脸色，“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在朕的记忆里，朕绝不会对宫家下手。宫家百年清誉对皇家最是忠心，朕怎么会如此行事，岂非寒了忠臣之心？”
“这件事，恐怕还有内情。”陌泽北箫忽然插了一句话。
“内情？会有什么内情？”
宫郁笙不禁冷笑，此时她也不知该不该相信陌泽北籍的话。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脸，她曾以为哭够了的自己不会因此再哭泣，可是临了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唯独家人，她不能狠下心。
雷鸣声仿佛就响在耳畔也震响在宫郁笙的心头，这么多年她被同一个梦魇所逼迫，逼得她不得不如此。
“朝阳公主一事乃是有人谋反在先，宫家被灭或许也是同样的人所为。宫家势大却忠心耿耿，乃是护卫皇家的一道屏障。若是有人心存反意，那么宫家必然会遭受毒手。”陌泽北箫分析道。
他嗓音低沉又十分平静叫人不自觉地想要相信，宫郁笙也渐渐地回过神，当时宫家出事的时候大家都忙着逃跑谁也没有来得及跟她说过什么，如今想来这灭门一事显得太过仓促。
该有的流程都没有走完就被人直接押赴了刑场，看起来就好像是避讳着什么似的。
“王爷的意思是？”宫郁笙道。
“静观其变，找寻破绽。”
陌泽北箫定定地看着宫郁笙，语气里透着安抚的意味，但更多的是怜惜。
原来一直在笙儿身上背负着的竟是如此沉重的过去……他不禁想起了半年前他们第一回见面时的情形，那个时候笙儿就认出了他就是辞王吧？
陌泽北箫并不怨恨宫郁笙是带着目的来接近自己的，他只是觉得心疼。
轰响的雷鸣伴随着倾盆大雨刷刷地打下来，沉闷的气氛瞬间激荡，最后被清凉的秋风所替代。
正是以为这场猝不及防的雷雨，庆功宴被迫提前收场了。
期间阮皇后曾到寝殿看望过陌泽北籍却被万公公拦下，二人站在门口说了一些话。可是这些话被雨帘阻隔，就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
透过窗户望进去，似乎有两个人影在床前晃动。
此时，芳菲殿。
“你说什么？皇上召了那舞姬，连皇后都被拦下了？”锦妃不敢置信地站起身来，她脸上冒着寒光。
“恩，是万公公拦住的，所以皇后娘娘也没有硬闯，站了一会儿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