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孜朔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留云,动手。”
“王爷,你……”尹惟夕没想到云孜朔真的会下令,也没想到宣留云竟真的动了手,在她来不及抗议之时,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大哥,云涔的话,你信几分?”宣留云看着闷声不吭站在窗前的云孜朔道。
“我相信他是真的要我们把爹找出来,至于其他的,我一概不信。”云孜朔暗自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宣留云道:“云涔真正的意图是什么我们并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他不会绕这么大个弯在丛林山设下陷阱,但是难保那附近没有皇帝的人在,所以去丛林山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我不能让惟夕去涉险。”
“……那大哥你要去吗?”
“那你呢?你想找爹吗?”
“……我不知道,他连我出世都等不及就离开了王府,在我的印象里,他只是一个抛下妻儿、丢下自己的责任,让矛头指向自己儿子的男人,一个对我而言,完全陌生的人,我连恨,都恨不起来。”
“我明白,我何尝不是跟你一样,对我而言,他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可他始终是我们的爹,如果他真的活着,而有人要对他不利,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那大哥的意思是想要去找他?”
“我还不确定,爹如果还活着,那证明他藏得很隐秘,如果因为我们而令他暴露了行踪,岂不是得不偿失?……再让我想一想吧。”云孜朔说完,便又背过身去,陷入沉思。
宣留云不想打扰云孜朔的沉思,便静静的离开了房间,走了几步,忽的抬头看了一眼未黑透的天,想了一想,便转身往别的方向走去。
“……”呆坐在桌边的尹惟夕忽的回过神来,看了看身上刚披上的披风,又抬眼看了一下身侧的初雪,随即又低下头,攥紧披风收紧了手臂,让披风更贴紧自己的身体。
初雪见状,赶紧倒了杯热茶,道:“王妃,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尹惟夕看着茶杯,没有拿来喝,也没有开口说话,不免令初雪担忧起来,“王妃,您身子还是不舒服吗?王爷明明说您醒来就没事的,要不奴婢请王爷来看看?”
尹惟夕微微一笑,“以前,天冷了我会自己加衣,口渴了,我会自己倒水,身体不舒服了,我会自己吃药,如今,却都由你来做了。”
“……王妃是不喜欢奴婢伺候着吗?”初雪不明白尹惟夕的话意。
尹惟夕又是一笑,“我觉得我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变得依赖你,很多时候都是要你替我操劳。”
闻言,初雪不禁小声的笑了一笑,道:“王妃的意思好像是说因为奴婢在所以变得不会照顾自己,可奴婢在王妃身边伺候着,是因为宣护卫说您不懂照顾自己,才要奴婢细心照料的。”
尹惟夕顿了顿,抬头看向初雪道:“你是说你留在我身边是宣留云的意思而不是王爷的意思?”
初雪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道:“府里丫环的分配向来是由唐总管处理的,但是奴婢一直留在王妃身边伺候则是宣护卫亲自交代的,王爷一向都不理会这些事的。”
“……”尹惟夕没有说些什么,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随即又趴在了桌上。
初雪见尹惟夕不再说话,便也静静的站着,许久,轻手轻脚的把茶水倒掉,重新再添上热茶,接着又静静的站到尹惟夕身旁。
尹惟夕看着眼前的茶杯,忽的伸手掀开了杯盖,热气立刻冒了上来,一会,把杯盖给盖住,没一会,又掀开了盖,看着热气重新冒上来,接着又盖了上去。
初雪不解的问:“王妃,这茶有什么问题吗?”
“这茶冒着热气,所以一看便知道是热的,可是盖了杯盖后,根本分辨不出这茶是热是冷。”尹惟夕趴在桌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点着杯盖。
“那想知道是冷是热,掀开杯盖,或者碰一下茶杯不就马上就能知晓了吗?”
“是啊,盖着杯盖看,根本看不出是冷是热,要想知道,便得去触碰,如果碰到的是杯冷水,对于在冷天需要一杯热水的人来说,无疑会感到失望,如果是杯热水,”尹惟夕突然顿了顿,纤手覆在杯身,感受着掌心的温热,一会,才接着道:“对于一个身心都冰冷的人来说,那就像是上天的恩赐,那种温暖,一旦抓住了,就再也不愿放下,可是,这种温暖又能持续多久呢?水终究还是会变冷,到那时就会因为失去曾经得到的温暖而感到失落、沮丧和痛苦,一度感受过温暖的身心也会变得比以前更冰冷……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去碰触,反正不管是冷是热,到最后还是只剩下失望。”
初雪默然,她自然明白尹惟夕不止在说茶这么简单,可身为下人,她也自知不能随意揣测主子的话意,更何况现在的主子还是一个不喜欢别人探究她的事的人,所以便只好静静的站着。
尹惟夕收回了自己的手,伸了个懒腰,淡淡的道:“你下去吧,晚饭也别让思儿端来了,随便弄点点心放房里,我饿了再吃。”
“可您昏睡了几个时辰,还是吃点……”
“不必,”初雪话还没说完,尹惟夕便打断了她,“我的事你无需再操心。”
“可伺候王妃是奴婢的分内事……”
“听我的吩咐也是你的分内事。”
“……奴婢知道了。”初雪半垂着头,静静的退出了房门,忽的眼角扫到一个身影,转头看去,顿了一顿,便轻轻的合上房门,转身对着身前的人微颔首,随即便退了下去。
宣留云透过窗缝看向屋内,看着依旧坐在桌边的尹惟夕的侧脸,想起她刚才说的那些话,眉头不自觉的又皱了起来,人好比茶杯,人心好比杯中水,如此想来,也能明白她为何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静静的又站了好一会,宣留云才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去。
一直盯着茶杯的尹惟夕忽地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虚掩的窗户,呆呆的看了一会,便低下眼,趴到了桌上。
翌日,已进入冬季的天空跟此刻在厅内几人的心情一样,低沉沉的。
陆庆看着眼前沉着脸的三人,如坐针毡,不知如何是好。
“我再说一次,我一定要去。”沉默已久的尹惟夕再次开口。
“我也再说一次,不准去。”云孜朔态度强硬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