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留云没有回应,只是淡笑着抓着尹惟夕的手,促使她跟着自己往前走,走了一会,感觉她没有再试图挣脱自己的手,才放轻了手劲,步伐也渐缓了下来。
静静的走了一段路,尹惟夕突然侧过头看向宣留云,问道:“王爷他……打小就身体不好吗?”
“不是,王爷小时候练过武,身体底子并不差,只是后来代替我被下了毒,当时我们以为已经解了毒,可是隔了一段时间王爷却突然倒了下去,之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病发,一旦病发的时候只能用药物抑制,到现在还是无法完全清毒。王爷虽然因此变得瘦弱,可是身体也只是比常人弱一点,并不会动不动就病倒。不过,王爷在外都会装出一副弱不禁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模样,这样多少减轻了皇帝的敌意,也省却了其他一些麻烦。”宣留云顿了顿,又道:“王爷这次累倒跟身体弱没有关系,换做常人,那般废寝忘食也是会倒下的。”
尹惟夕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前面,缓步走着。
又静静的走了一段路,宣留云看着尹惟夕平静的侧脸,开口道:“你知道我现在这张脸是人皮面具,可你却没问过关于王爷的脸的事,你是不是认为他的脸也只是一张面具?”
尹惟夕侧头看向宣留云,用眼神回问他。
“一开始确实是如此,人皮面具是靠草药与脸融合的,那些草药都带有毒性,不仅会腐蚀皮肤而不能长久戴着,而且那些毒还会经由皮肤渗入身体,虽然毒性不强,但是对本身余毒未清的王爷来说,负担要比我重得多。所以后来我要挟他,若是不完全易容成我的样子,我便做回瑞王,不论是暗杀还是下毒,都由我一个承担。最后王爷妥协了,完全易容成我的样子后,只要定期喝下特制的药便可,那些药不会有任何的毒性,只是以后再也无法换回自己的脸。”
尹惟夕听后,困惑的看着宣留云。
“大哥不记恨我跟我娘,还为了帮我回了府,他从没想过要当瑞王,却为了护我周全当了靶子,他一直不肯完全易容成我的样子,是为了有朝一日把瑞王的身份还给我,即便后来完全易容后,也一直没有改变想法。”
宣留云拉着尹惟夕突然停了下来,转身正面凝视着困惑不已的尹惟夕,认真道:“大哥心地好,学富五车,对人亲和,又疼惜你,他绝对值得你托付终生的,不管你要荣华富贵还是闲云野鹤,大哥都能办到,你也许这辈子再也遇不到像大哥这样的人。”
面对宣留云的苦口婆心,尹惟夕却只是带着丝苦涩淡淡一笑,“可惜,他再好也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要的是什么?”宣留云不自觉的提高声量。
“我要的是孑然一身。”尹惟夕抬眼与宣留云对视,“一个人的世界会简单很多。”一个人的话,就不会知道与他人的感情,不管是爱情、友情、亲情,不知道的话就不会去渴求拥有,也就不会害怕失去,也不会尝到背叛的滋味。
宣留云默然,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像尹惟夕这样顽固的人,他再说下去,她也不会听进去,想到这里,心里莫名的不舒服,是生气?无奈?还是……失落?他理不清自己的心情,只知道自己很想改变这种状况。
看见宣留云突然变了脸色,尹惟夕便开口道:“你走吧,我自己回去。”
宣留云回神,“还有一段路。”
“就只有几步路,我自己能回去。”
宣留云知道多说无用,直接拉过尹惟夕的手腕,就着她的步伐往前走。
“你,”尹惟夕的挣扎毫无效果,不禁暗自叹气,这宣留云自从表明他的真实身份后,强势的本性就显露无遗,完全不听她的意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喂,你脸色不好……”尹惟夕轻声说道。
宣留云顿了顿,“我脸色不好?”
“嗯,低沉沉的,还皱着眉头,是因为人皮面具的毒吧?”
宣留云愣了愣,忽然想起皱眉的原因,“我不是因为毒,是因为……,总之不是毒,你不用担……心?你是担心我才要自己回房,好让我早些回去摘下人皮面具?”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没人担心你。”尹惟夕不悦的道。
宣留云忍不住扬起嘴角,心情大好,她一脸的不悦是因为自己说中了她的心思吧,“放心,那些毒的毒性并不强,只要喝下大哥配置的药就能根除。”
“我说了我没担心。”尹惟夕瞪了宣留云一眼道。
笑意蔓延到眼角,宣留云没再说什么,静静的拉着尹惟夕的手腕,慢慢的往前走去。
“喂,你还往哪走啊?”
宣留云一怔,一看才知道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尹惟夕的屋子,她的屋子原来就这么近吗?怎么就这么快到了?
“发什么呆啊?”尹惟夕动了动自己的手,示意宣留云放开。
“……”宣留云沉默的看着尹惟夕一小会,才缓缓的放开手,见她一恢复自由便立刻转身回房时,突然开口道:“早点歇息,你的身体真的不如你想的那么好。”话音刚落,如愿的看见尹惟夕转过头来,微怒的瞪了他一眼,才开门进了屋。
看着已然关上的门,宣留云又扬起了愉悦的弧度,静静的站了一会,才转身往回走,敲了两下便推开云孜朔的房门,看着一脸疲惫的云孜朔道:“大哥,怎么还不休息?”
原本闭目坐着的云孜朔,听见宣留云的声音后便睁开眼睛,朝他淡淡一笑,挥手示意他过来坐下,待他坐定后,便叹了口气道:“她刚才来过,可却没有敲门。”
“她是担心大哥的。”宣留云笃定的道。
云孜朔淡笑,“我知道,若不是担心我,也不会在门外站了那么久。当我以为她要敲门的时候,忍不住想马上去开门,可她却立刻跑开了。虽然她担心我让我很开心,但是她始终不愿意再迈进一步这一点,着实令人失落。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把心防设得这么严密,我越是靠近她,她就越是逃得远远的,不过,”说着,眼里充满期望,“她会逃是因为已经意识到我的存在,这远比以前游刃有余的把人阻挡在外,眼里没有我要好得多。她若是逃,我便追,总有一天,我会让她对我卸下心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