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惟夕默许,让宣留云牵着马出了城,再快马加鞭朝乔山奔去。虽然云涔说不远,可也是快马奔跑了半个多时辰才到山脚。上了山,却没马上见着云涔说的合欢树,直到跑了大半个山才在背山处找到。
宣留云跳下马背,看向面色发青的尹惟夕,嘴角浮起淡淡的窃笑,问:“需要我扶你吗?”
尹惟夕狠狠的瞪向宣留云,她第一次骑马根本不懂怎么减轻冲击,加上这一路上宣留云因这因那,总是‘无法避免’的跑上崎岖不平的路,又‘着想’她赶时间,一直马不停蹄的策马奔跑,她的五脏六腑早已被颠得翻江倒海,整个身子也都快散了架了,不过是说了他骑术差,需要这样来报复她吗?
“小心眼,”尹惟夕恶声恶气的道:“不用你假好心。”说完,便吃力的从马背上下来,弓着身子头抵着树歇息,没一会,身体倏地腾空,眼前的树一颗颗快速的略过,还没想明白,身体又突然被轻轻的放下,接着耳边便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定睛一看,宣留云正从一颗不知名的树上摘下一片叶子,用水洗个干净,再盛满清水,递到她面前。
“呃?”尹惟夕被马颠得有丝混乱的脑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你也该渴了,喝口水在这歇息会吧。”
尹惟夕终于反应过来,挑眉道:“这算是为你刚才孩子气的行为作补偿吗?”
“……”宣留云脸上猛的一僵,孩子气?“你喜欢怎么想就怎么想。”
尹惟夕捧过树叶,清凉的山涧水含着嘴角那一抹淡笑一齐吞下,没让宣留云发现她变得愉悦的心情,喝完便把树叶递到他面前,道:“还要。”
宣留云蹙眉,迟疑了一下,还是拿着树叶去盛水,转身之际,一个甜美的弧度忽的从眼角闪现,猛的回头一看,却见身后的人依旧一脸的平常。
“怎么了?”
“……没事。”暗嘲自己年少眼花,宣留云笔直的走向山涧盛水。
尹惟夕靠着石块,忍不住又抿嘴而笑,宣留云现在就像个做错事后乖乖被处罚的孩子,少了平时的凌厉,多了几分乖顺,难得一见的模样实在令人觉得有趣。
在宣留云回头时,尹惟夕又收起了笑容,一脸常态的接过树叶,一饮而尽,再稍作歇息后,便走回合欢树林。
“有人在吗?”尹惟夕边问边踏进在附近找到的唯一一间屋子,屋里十分简陋,一览无遗,除了墙角放着的几个飘着酒香的坛子,就只有一个灶头跟一张床,虽说是床,但也不过是在稻草上面铺了块布而已。走近一看,布上面有些褶皱,看样子之前应该有人躺在上面。
看来是外出了。尹惟夕扫了一眼整个屋子,这当真是那个雕刻大师住的地方吗?
“喂喂喂,这屋子可不是给你们小两口幽会的地方哦。”一个嘲弄的低沉声音从门外传来。回头一看,一个满脸胡须、不修边幅的男人正斜倚在门边,戏谑的看着他们。
“你是?”尹惟夕疑问道。
“甭管我是谁,我说你们小两口还真会挑地方,这山头人烟稀少,准不会给熟人撞见,可你们哪儿幽会不好,偏偏跑我这破屋来,虽说是破屋吧,可我也住了二十多年了,有感情了,我都把它当我媳妇了,你们竟然在我出去解手的时候闯了进来,你们自己说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大爷,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宣留云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哎哎哎,谁是大爷啊?你小子没什么眼力劲啊,我有那么老吗?你喊我一声大哥我都受得起呢,还大爷大爷的,哎,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懂说话啊?”
“……”
尹惟夕看了一眼不知如何应对的宣留云,暗笑一声,朝着一看就知道是中年人的男人露出个笑容,斯文有礼的道:“那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是否认识一位叫曲之钰的玉雕大师,听说他是住在这附近的。”
“嘿,公子这称呼我爱听,哎呀?刚才没仔细瞧,现在一看,小女娃倒是长了副闭月羞花的模样啊,”男人绕着尹惟夕上下打量,又看向宣留云,突然扼腕的道:“可惜啊,配了个木头人。”
宣留云原本僵着的脸又是一沉,冷冷的道:“我说了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耶?”男人瞅了一眼宣留云,又转过头看向尹惟夕,小声道:“不用担心,我不会传出去的,你们就承认了吧。”
“公子真的误会了,你刚才不是还说我配他那块木头可惜了吗?我怎么可能看上那种只会板着一张脸的人呢?那样还不如对着座石雕称心,至少石雕不会像他那样惹人生气。”尹惟夕浅笑着道。
“嘿,看来还真不是一对啊,罢了罢了,反正也不关我事,你们走吧,我这地方小,你们在这碍着我了。”
“公子还没说你的大名呢。”
“我就一山野小民,小娃儿你就不用知道我的名字了,快走吧快走吧。”男人走到墙角,拎起一个酒坛,鞋也不脱就踩上床靠着墙喝起酒来。
“那你认识一个叫曲之钰的玉雕大师吗?”尹惟夕不死心的继续问。
“不认识不认识。”男人摇摇头,喝了一大口酒,乐呵呵的道:“我就只认识这美酒啊。”说完,又喝了口酒,哼起小曲。
“那这山头还有别户人家吗?”
男人摆摆手,没有回话,继续哼着小调。
尹惟夕盯着男人好一会,想了想,打算碰碰运气,便掏出杜灵萱的玉佩,道:“那公子认得这玉吗?”
男人神态慵懒的喝了口酒,没有抬眼去看尹惟夕手上的损玉,便道:“不认识啊不认识,说了多少遍了,你们两个小娃儿,一个没眼力劲,一个没耳力劲,比我这老头还差劲,哦,不对不对,我还不是个老头,还不是个老头啊,哈哈……”男人自嘲的笑了几声,又大口大口的喝起酒来。
“你连看都没看,怎么就一口咬定不认得了?”尹惟夕已然有些不悦,直接走到床边,递到男人眼前给他看。
玉佩没有预兆的直接映入眼帘,男人慵懒的脸上明显的浮起惊诧和痛苦,但很快被他掩了下去,又是一副慵懒的道:“我看了,还是不认得。”
“说谎,”男人的惊诧和痛苦,尹惟夕都一一看在眼里,“这玉佩是你刻的,你怎么会不认得呢?曲之钰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