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风轻轻将手放到丛云的肩膀上。丛云有如感到恐惧似地颤抖了一下,但神风毫不在意地编织话语。
你至今为止做过的事,就像是为了制造出下一个你而伸出援手哦。你容许了那些家伙的做法,结果就是间接地让像你跟我这样的受害者……受灾者增加。或许你无法理解,不过既然那些家伙跟那个阿手联手,就会发生这种事哦。
变成缺陷品的舰娘们,也有可能因为不需要而被丢到荒郊野外。如果发生这种事,其他舰娘或许也会束手无策地败北。如果她们顺从本能,不只袭击舰娘,甚至袭击人类的话,被袭击的人肯定会死亡。为了和平而以实验为名制造连舰娘都无法应付的怪物,失败后就非法丢弃,之后就装作不知情,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也该有个限度。
丛云容许的正是这种事。那些人为了私利私欲而为所欲为,结果得到最多好处的人就是阿手。然后阿手又继续为所欲为地进行研究,让他人变得不幸。被害者只会不断增加。而且阿手还利用那些被害者——负面连锁不但没有停止,甚至还愈演愈烈。
那些孩子说要你去道歉,不过你也不晓得该向谁道歉吧。所以刚才我家……有点偏激的奶奶,打算让你直接看到被害者的遗体。她想让你亲眼理解自己做过的事。虽然我阻止了她就是了。
神风仿佛能看见在门外苦笑的丹阳,但她还是继续说下去。
话虽如此,这间工厂里确实堆着遗体。虽然不晓得你有没有看到,但那些遗体被运到工厂后,妖精们就将它们郑重地保管在工厂深处。从这间房间看过去……正好在正前方,稍微往下一点的地方。虽然看不见,虽然无法感觉到,但那里确实有你必须道歉的存在。
丛云抬起头,就算看不见,那个方向确实有遗体。丛云的罪,借用古雷葛雷的话来说,就是怠慢产生的死者之群。丛云无法抬头,所以无论如何都看不见。
因为看不见自己的罪,所以你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就算想道歉,想低头,也会思考该对什么低头,该怎么低头。我不懂为什么道歉时要对着空气。这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只要知道该对什么道歉,之后就只要稍微前进一点。既然有罪恶感,就不需要勇气。因为你自己应该也明白这是必要的。
神风拍了拍她的肩膀,神风就从那里站了起来。自己想说的只有这些。虽然找到了前进的道路,但丛云无法决定前进的方向,所以神风为她指出了一个小小的路标。接下来只要踏出一步就行了。
我不会看你那么做的。你就用自己的方式思考,觉得做得到的时候就试试看吧。只要说出口,就会像水一样源源不绝。因为你已经理解了。人类要开始奔跑需要很大的力量,但只要开始跑,就能顺畅地跑下去。
虽然看不见,但神风露出了笑容,最后摸了摸丛云的头,然后走出房间。
已经可以了吗?
在房间外等待的丹阳问道,神风简短地回答嗯。
如果这样还无法踏出脚步,丛云就无计可施了。虽然没有你那么激烈,但只要知道该向什么道歉,之后就只有做或不做而已。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觉得让她看看真货比较好。
你真的该学乖了。我不是不懂你的心情,但我觉得不应该对丛云做那种事。
丛云也是受害者。如果对方是加害者,丹阳的提议或许可以实行,但对方应该会说给我下地狱去道歉。
虽然丛云会说死亡无法弥补过错,但阿手是例外。她不希望阿手在这个世界多待一分一秒。不只是丹阳,神风也萌生了这种想法。
丛云独自留在漆黑的房间里。神风离开后,房间外传来些许说话声,但很快就消失了,变成一个安静、非常安静的空间。她能感觉到自己身边没有任何人。
……
她反复思考深雪等人的话。深雪的陪伴、古蕾丝的斥责、神风的教导。这一切都在她的脑海中反复出现。
自己现在必须做的事——道歉。即使深雪和古蕾丝这么说,她也没有立刻行动。虽然她们说需要勇气,但不只是这样。她犯下了太多、数不清的罪行,不知道该向谁道歉。
至今为止,有无数人被那个镇守府所用,成为舰娘后,却遭到践踏。要向他们所有人道歉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但是,神风指出了方向。首先是最近的。保管在海翠的,从缺陷品恢复成美丽身体的舰娘遗体。即使眼睛看不见,只要能感觉到它就在那里,接下来就只要踏出脚步。
……!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在黑暗中,被泪水模糊的视野里,连房间的墙壁都看不清楚。
但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自己的罪行就在那里。即使那里什么都没有。
……起……
她以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话。虽然说得很不清楚,但她还是对着那里说。
神风说得没错,一旦说出口,罪恶感就如泉水般涌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像在念诵般,带着这份心情,不断喃喃说着这句话。
她没有感到舒畅,罪恶感反而不断增加。即使如此,她还是非做不可。丛云一直一直道歉,当成自己的义务。
丹阳的压力
夜色渐深,时间来到换日之时。由于没有受到任何妨碍,她们已经相当接近下一个战场,再过几个小时就能抵达。
这时,原本在小睡的人也清醒过来,所有人开始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她们仔细检查舣装,调整到随时都能出击的状态。即使没有装备,也有不少人待在工厂待命。
特别是第二世代的成员们,她们显得特别有干劲。这次的战场是塔希干率领的高千穗正在救援的战场,换句话说,她们要和以前的同僚舰娘们并肩作战。之所以比救援第三世代时更有干劲,果然是因为彼此认识的时间较长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