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爸爸都是叫妈妈妈妈,很久没听到他叫妈妈堇花了。不,也许只是在我们面前才改变称呼方式。
总觉得,好像听到了不该听的话……这种偷听的刺激感似乎更上一层楼了。
哎呀,步先生真的很会说话呢?明明是第几十次的结婚纪念日了,居然还能把人哄得这么开心。
咦,不、不是……我并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咦?难道不是故意的更糟糕吗?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都不算糟糕。呵呵……真是的,为什么是你在害羞呢?
抱、抱歉……我没想到自己会说出那种话……
真是的,你总是在奇怪的地方一本正经……
妈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开心。
我甚至能感受到,妈妈一定很喜欢爸爸这种容易捉弄的性格。
不过,你知道吗?手帕会让人联想到离别和眼泪,所以不适合在这种时候送哦?
咦咦!?是、是这样吗?
我之后查了一下,确实有这种说法。不过,礼物这种东西,关键在于收礼的人开不开心。而这次妈妈很开心,所以毫无疑问是成功的。
然而妈妈却故意这么说……毫无疑问,她是在故意让爸爸着急。我仿佛能看到她脸上坏笑的表情。
呵呵……开玩笑的,我不会在意这种事,所以没问题。这真的是很棒的礼物……你说这是独一无二的,真亏你能找到这种东西呢?
……嗯,毕竟距离上次纪念日已经过了一年了。
呵呵,你找了整整一年吗?
因为是很重要的礼物……我每年都会尽可能花时间挑选。
……!
这次,爸爸的直球似乎漂亮地击中了妈妈。妈妈一时之间没能做出回应……而这段奇妙的空白,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妖艳。
我爱你,堇花
嗯,我也是……我很期待明年的纪念日,还有我生日的时候……你会送我什么样的礼物呢?
嗯,你就好好期待吧
……当时的我也隐约察觉到,再听下去会有些不妙,于是便回到了房间。
我小心翼翼地回到了房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后为了不吵醒护,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然后,我闭上眼睛,静静地睡着了。
——…………
那一天的记忆,就到此为止。
幸福的回忆……现在回想起来,也总会有种难以释怀的感觉。
比如说,最后父母的对话……
我很期待明年的纪念日,还有我生日的时候……你会送我什么样的礼物呢?
嗯,你就好好期待吧
……从结果上来说,爸爸送给妈妈的礼物,就只有那条手帕。
因为爸爸在妈妈生日之前,就遭遇了事故,离开了人世。
一切都扭曲的那一天
那一天,是平凡无奇、极为普通的一天。
早上我和护一起去上学,因为学年不同,我们当然分别前往不同的教室,各自和朋友玩在一起、聊天、上课,一直到了傍晚。因为是小学生,所以要集体放学,我和护会合之后,又并肩走回家里。
因为母亲是家庭主妇,所以会出来迎接我们,听到她说欢迎回来,我们两人会一起说我回来了……然后,等父亲下班回家之后,一切就和往常一样了。
但是,父亲再也没有回到那个家里。
取而代之的是,就在父亲差不多该回家的时间,家里来了一通电话。
那个时候,我和护一起在客厅写作业,我正在教护功课,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接起电话的母亲。
——但是,我马上就把作业丢到一旁,把所有精神都集中在接起电话的母亲身上。
因为,平常总是很冷静,我从来没有看过她着急模样的母亲,对着电话另一头的人,用几乎像是惨叫的声音大吼。
真、真的吗?
妈妈……?
……姐姐,妈妈好可怕哦……
当然,护也听到了母亲的声音,他躲在我的背后,看着接电话的母亲。
就像他的声音一样,母亲的表情也十分紧绷,为了不让护看到,也为了不让自己再看到母亲的表情,我转过身去,看着护。
啊……没事的,护。有姐姐在,对吧?
嗯……
护还小,我必须保护他。
或许是因为气氛突然变得不安稳,我产生了这样的使命感。
我害怕地等待母亲讲完电话,但结束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快。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好的……我……挂了……
妈妈……?
柊和、护……我们现在马上去医院,快点准备出门……!
咦……?
母亲挂断电话,用像是在害怕什么、忍耐着什么的表情对我们这么说。
她看起来很急,没有告诉我们原因,我们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为、为什么……?
我自然地向母亲询问原因。
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虽然无可奈何……但如今回想起来,让母亲亲口说出这件事,实在是很残酷。
……步先生在工作回家的路上,开车出了车祸。
——咦?
……现在,爸爸被紧急送进医院了……我们必须赶紧过去……
……爸爸……?
当时的记忆,连我都有些模糊。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一下子失去了现实感,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在那里的,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虽然记忆模糊,但说不定在从家里到医院的路上,我……
爸爸没事吧?他能得救吗?……我隐约记得自己一直在问这种问了也无济于事的问题,而且母亲应该比谁都更希望有人能告诉她答案。
但是,母亲没有对我怒吼,也没有哭喊,只是勉强用声音回答我没事的,所以,或许也可以认为母亲原本就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
之后,我们到达医院,被带到了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手术室前。
当时的我,不管是电视剧还是现实中,都还没有见过类似的情景,所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既视感,反而是之后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时候,才觉得啊,是那个时候。
但是,和电视剧或动画里的故事不同,我们并没有在手术室前祈祷等待几个小时。
当我们赶到的时候……不,肯定在那通电话打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手术室的灯已经熄灭了。
——爸爸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开车在十字路口和大型车辆发生了碰撞事故,离开了这个世界。
从遗体的状况来看,我们甚至无法看到爸爸的遗容,只能直接听从走出手术室的医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