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眼中,那人继续道:“我叫做修尘,你以后叫我修尘也行,叫我道长也行。你我现在处在之地,名为‘无相宗’,此峰乃开山掌门心玄于三千年前,示现大神通变化而成。开宗至三百年前,始终不为世人所知,传授弟子之事皆是由门人领进门中,不问世事。包括尘世中几大修行门派也不知我宗存在,因祖师留下遗训,以‘虚无、自然、无为、不争’为修行总纲,是故虽然我宗门人众多,但多不出外行走,所以世人不知。”听到此处,章子想起来时并未见一人,奇道:“那为什么我们刚才在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看到呢?”
修尘叹道,“唉,只怪三百年前,我宗出了一名奇才,名叫义方,入门三个月便精通教理,半年修为小成,普通弟子两年方可御风而行,但他第一年内就做到了。并且三年后在外出修行途中连续做出几做大善事,救下成千上万的世人。以此功德在他二十八岁时就位列八灵官之一,司掌法典一派,门下七百人,随他钻研师祖留下的教门法典。”章子听在耳里,心生向往,年纪轻轻可以做到如此成就,并率领那么多人,七百人是多么庞大的数字,整个村子里才有不到一百的人。
看着章子羡慕的表情,修尘苦笑一声:“岂料福兮祸所依,就是这一翻研究,使得无相宗走向了衰败。”看着章子不解的神情,那人继续向下说,“就在义方闭关三年后,他忽然出关,告之大众,已经发现了无相宗最大秘密,那就是心玄掌门祖师留下的最后一份法稿,名叫‘无为经’,此经共十节,但最后一切却是空无一字,多少年来从未曾有人悟透,可心玄却说他已经了解到最后一节的真义,要在当月十五月圆之日当众宣讲。当时我刚入教门,尚在做扫地杂役,故此不得列席听讲。可是却心生向往,于当晚藏在道果斋中,在大家全部在广场上坐定后,悄悄溜进无我殿。”双眉挑动,眼怀往事,似乎又回到了当晚皓月盈空的时空。
“我坐在殿中,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听得广场上大众屏气收声,义方的声音雄伟洪亮,远播四谷,我在内半晌,只听到他说了四个字,那四个字是‘阴阳裂震’,听不见任何声音我有些忍不住好奇,偷偷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广场上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当时我年幼无见识,还以为他们是在倾听教法,看那义方凌空虚悬,双手做出不同手印,眼中放出青色光明,我怕被他发现赶忙又缩回殿内。正是这胆小的举动救了我一命。方始抽身,我便听到外面广场一声霹雳,声音大的象是在我耳边打了一个炸雷,登时将我震晕。待得醒来,已是红日高悬,大殿内物件大多破损,遍地狼迹,我出得门去,只见广场上数千人横尸于地,死状奇惨。”说到此时,修尘牙齿‘格格’作响,浑身不自禁的颤抖,象是回忆起了当时恐怖的情景。
“我几乎又晕过去,放大胆在死人堆中寻找,只发现我掌门师叔命若悬丝,而其余长辈道长无一幸免,我将师叔救回住处,服下丹药,但也只是维持他的性命,过得半月就亡故了。在这半月中他传我入门心法及几卷道书,其余未听讲的杂役小道,见师门惨遭巨变,纷纷逃离下山,此山十分险峻,上得下不得,一出山门可谓九死一生,那些逃生的定是反倒难逃一死。”想想自己只是走过一段山路便几次遇险,章子默默无语。“只有与我相熟的几个玩伴,留下来一起收拾火化了死去的道友。掌门师叔在临终之际告诉我们下山密道,那几个玩伴后来也相继下山,只留下我一人在此。幸亏当时道果斋中存有大量水果,让我坚持了一年时间,学全了入门法术,可以慢慢飞行,能在山下寻找食物。但是我自认天份驽钝,此后的三百年我于道法再无寸进。”
神色黯然地叹一口气,“十年前我推演卜卦,发现自己大限将至,而我役后,无相宗必将覆没,再无一人继承,后来又反复推算,结果尽皆如此。心灰意懒之际,我出外游历,在猴谷遇到你父亲,他身份隐密,武功不弱,却被一群怪人,我好奇之下隐身观看,他连伤数人后被人打伤,正当那群人想取他性命之时,却被荒城怪兽偷袭,你父亲趁乱逃走,那群人被怪兽全部杀死,我见他将死,却拼命向猴谷外跑,暗中助他,潜发他最后能量,使他到达小村,却不料他远赴数百里,只是为了看你一眼。”听修尘说到自己父亲,章子全神贯注,生怕漏掉一字。想到父亲只为见自己一面而狂奔的情景,再也无法抑住心潮澎湃,双眼赤红,牙关紧咬,口中闷哼一声,一口鲜血溢出,往后就倒。
修尘大惊,抢上前来扶住章子,双手上下游动,从手掌传过去一股化生之气,驱散章子胸中郁结。章子长出一口气,缓过劲来,抱住修尘的胸口,又是一阵大哭。一日连续听闻两则噩耗,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自己先前对于父亲毫无印象,从未想起过他的种种,连模样是如何都没有记忆,现在被修尘道长提起,章子这才醒悟到,父亲对自己那深深的爱意,临命终时,拼却耗尽全力挣扎着也要见自己最后一面,何其伟大的父亲。
见章如此,修尘长叹一声,“可怜,可怜,先休息一晚再说吧。”手抚上章子的头顶,章子沉沉睡去,梦中依稀传来一二声啜泣。
天色大亮,章子睡起,觉神清气爽,连日的劳顿烟消云散。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玉床上,床面触之温暖,地上一只竹桌,放着几碟小菜,一碗清粥正散发热气。此刻觉得腹中微有饿意,章子也不客气,风卷残云将那些全部收入肚中。出得门来,看看自己住处,正在演武殿旁,左右无人,章子信步进入演武殿,殿内宽阔无比,在入口处,设有一座长达数丈的沙盘,金光灿灿。除此外殿内再无一物。正打量间,修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此座沙盘名为如意盘,习武之人,若是想要什么武器,可在此沙中索取,随心所欲无不应手而化。”走到章子身边,示意章子上前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