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席【世界终焉】——不,尤菲莉亚以一如往常的轻浮语气说道:至少让我讲个几句吧。
你揭穿了我隐藏许久的真面目。
那还真是抱歉。
没关系,反正迟早会曝光。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尤菲莉亚双手各持一把剪刀,宛如双剑般分割。固定两片刀刃的螺丝迸散出蓝色粒子,弹飞出去,分开的剪刀分别装备在双手上。
你想死在强者手中吧?
或许是因为遮蔽视线,她脱下头巾。
晶莹剔透的银发反射月光,令人联想到高级人偶的五官,浮现大胆无畏的笑容。平常就见过的从容表情,隐约散发出强者的气息。
尤菲莉亚以鲜艳的蓝色眼眸,直视伊莎薾蜜。
在竞技场为了娱乐观众,我多少有手下留情。不过这里只有我和你——这是最后了,我会拿出真本事。
至今为止,你都没有拿出真本事吗?
因为一下子就结束的话,就不好玩了。
如果至今的战斗对她而言只是游戏,那么接下来即将见到的真本事又会如何?
紧张感抚过肌肤,伊莎薾蜜的嘴角微微上扬。
想死在强者手中——这个愿望至今仍未消失。只要能实现这个愿望,不管是问题儿童还是七魔法王都好。
眼前的对手,能够实现这个愿望吗?
那么——
伊莎薾蜜握紧刀,摆出正眼架式。
堂堂正正地——
一决胜负吧。
两人之间弥漫着寂静的气氛。
空间笼罩在寂静之中,甚至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从窗外射入的月光被云层遮蔽,黑暗悄悄接近走廊。
云层散去,苍白月光洒落走廊的同时,尤菲莉亚率先行动。
!!
她用力踩踏走廊,笔直冲向伊莎薾蜜。即使伊莎薾蜜反射神经敏锐,也跟不上她的速度,不禁睁大双眼。
太快了。在竞技场时没见识过这种速度。
尤菲莉亚扭转身体,手中的剪刀同时斩断伊莎薾蜜的手腕。肉块掉落在走廊上,刀子也跟着滑落,发出难堪的声响。
手腕被斩断,伊莎薾蜜再也无法握刀。被斩断的冲击使她差点跌坐在地,但她利用倒下的力道,以脚尖瞄准尤菲莉亚的下巴。
唔哦!?
尤菲莉亚仰身闪避,侧腹的伤口似乎很痛,她呻吟着说:好痛。
伊莎薾蜜一个后空翻,勉强没有跌坐在地,重新站好后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攻击。
既然无法握刀,伊莎薾蜜就只剩下格斗技这个手段。她连握拳都办不到,只能用拳头殴打或踢飞对方。她不认为光凭这些就能吓阻对手。
她伸出右臂,等待对方的下一步。
————!?
尤菲莉亚却冲向墙壁。
她加速奔跑,利用这股力道在墙上奔跑。她的动作简直像在表演杂技,伊莎薾蜜的思考也跟着停摆。
尤菲莉亚在墙上灵巧地奔跑,于伊莎薾蜜背后着地后,她拉紧左手握着的剪刀。银色的尖端准确地贯穿伊莎薾蜜的右眼,视野顿时变得狭窄。
咕啊啊啊!?
伊莎薾蜜因被刺中的冲击而脚步踉跄,尤菲莉亚又乘胜追击。
她胡乱拔出左手握着的剪刀,这次用右手握着的剪刀切断伊莎薾蜜的左臂。上臂以下的部位被俐落地切断,肉块掉落在走廊上。
她用沾满血浆的剪刀瞄准伊莎薾蜜的右脚。她砍断伊莎薾蜜踉跄的右脚,伊莎薾蜜的大腿以下被切断,发出沉重的声响。
失去平衡感的伊莎薾蜜连护身倒法都使不出来,直接摔倒在走廊上。尤菲莉亚用剪刀刺穿失去左臂与右脚,难堪地仰躺在地的伊莎薾蜜的心脏,夺走她的行动自由。
…………这就是你的真本事吗?
伊莎薾蜜茫然地低喃。
尤菲莉亚的战斗方式迅速且明确地夺走对手的自由,从平常只会惹事生非的问题学生身上,根本无法想象她有这种本事。伊莎薾蜜这才明白,她在竞技场上的战斗方式只是用来表演的演出效果,只用最低限度的动作闪避伊莎薾蜜的刀,然后展开反击。
观众看了这种战斗,想必会觉得很无趣。到时候一定会出现大量的抱怨声浪。
尤菲莉亚踩住伊莎薾蜜裂开的腹部。
你满意了吗?
嗯……我明白自己再怎么挣扎也赢不了你。
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伊莎薾蜜也只能选择一死。她丝毫不打算难堪地求饶,但最后等待她的只有黑暗的死亡。
尤菲莉亚用另一只手握着的剪刀抵住伊莎薾蜜的喉咙,低头俯视着她。
那双鲜艳的蓝色眼眸,开始渐渐散发出极光色的光辉。那双梦幻的眼眸,让伊莎薾蜜有种意识被吸进去的奇妙感觉。
你说过会结束吧。
对。
会痛吗?
不会。
尤菲莉亚眯起闪耀着极光色的眼眸。
比切腹而死的时候更不痛。
你知道在下第一次是怎么死的吗?
我看得见。
这样啊。
不痛就好。
伊莎薾蜜也不是不怕痛。虽然死后对痛觉变得迟钝,但死亡这件事还是让她感到恐惧。
更何况,伊莎薾蜜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比死亡更痛苦的结局。没有人记得,连功绩和家人的记忆都不会留下,只是单纯被世界排除的处刑。被强制排除在世界之外的瞬间,任谁都会感到恐惧。
她明明应该哭喊、挣扎,对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感到愤怒。之所以没有涌现这种情绪,能够接受死亡,是因为最后有人能看着她吗?
你还记得吗?
记得。
尤菲莉亚露出寂寞的微笑。
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你。
除了在下,你还引导了多少人走向死亡?
把你算进去的话,刚好一百人。
这样啊。
竟然记得一百人的结局,这个死神的记忆力似乎很好。
她不认为所有人都会平等地接受自己的结局。每个人都会不讲理地大喊大叫、发脾气,然后在最后的最后诅咒世界,退场离开。
被世界宣告没有必要的伊莎薾蜜这些罪人是错的,而被世界要求引导伊莎薾蜜这些罪人走向结局的她没有错。
伊莎薾蜜也杀死了数不清的人。只会杀人的伊莎薾蜜被世界宣告没有必要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让在下背负你的结局,实在很抱歉。
别道歉啦。我已经习惯了,毕竟我引导了一百人走向结局。
你或许这么想,但背负一百人的死亡也是沉重的诅咒。
虽然她平常总是很洒脱,但背负着谁都不记得的、自己终结的一百人的记忆,应该是沉重到难以想象的事。那是束缚她的诅咒,只要世界继续存在,诅咒就会不断膨胀。